在飛艇上,費欹詳細問了為什麼自已不能飛起來,得到的回答是,凡人之軀,不通天地之炁,御風術御的是自然之風,需要遵循自然之理。

簡單說費欹太重,如果有過引氣的,都可以透過馮虛子的炁減小重量,但是很可惜,費欹原本是個不想修行的人。

“話說你真的是費禕的兒子?”馮虛子許是坐著無聊了,開口說道。

“如假包換!”費欹斬釘截鐵,此事絕不能作假。

“嘖,那畜生也能生一個你這種天賦的兒子?人類真的是多樣性拉滿。”馮虛子的口氣並不是很好。

“額,您和我父親有仇?”費欹有點不是很好的感覺。

“其實您有所不知,我和我父親其實也不是很熟。”

費欹眼神堅定,一副這誰啊?不熟的表情。

“……也沒那麼嚴重。”馮虛子有點被嚇到了。

“不必避諱,您說,我都能接受。”費欹一看,覺得有瓜,開始變成一隻猹。

他要偷瓜!

“額,不必了吧,也沒什麼好說的。”馮虛子開始躲閃。

“其實,我和你父親原先是朋友來著……”

“後來呢?”

“後來他不講武德,娶了我女兒。”

“哇哦,那你是?”

“別瞎想,離了,你和我沒關係,這次純幫忙。”

“好懸,差點就成了家庭倫理劇。”費欹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

“沒什麼!”轉頭,費欹又指著外面,“這裡是快到了吧?”

飛艇之外,已經到了一個十分古色古香又很特別的地方。

無數的木質建築依託山勢,卻又高聳入雲,一個一個的掛在高山懸崖之上,飛禽走獸在山林之中時隱時現,卻又十分克制,沒有什麼“常有高猿長嘯”之類的。各自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

“咱這是進自然保護區了?”費欹看到無數的動物。

馮虛子瞥了他一眼:“屁話,這是進站了。”

“來,道門的,到了啊,下車,趕緊的!”

車裡面一個喇叭開始急吼吼的開口。

“後面那兩個,要下車搞快!磨磨唧唧幹嘛呢?”

司機正往後面看誰點了下車又不下去。

費欹尷尬的鬆開自已扶著得手,是他按著下車按鈕了。

“走走走。”馮虛子此時完全沒了剛見到時的高人形象。

費欹趕緊跟上,司機的眼神已經要殺人了。

費欹前腳剛走下飛艇,飛艇直接彈射起步,門都沒關……

眼前是一片荒蕪,也就剩下草了。

“啊?不是吧?這就是道門?”

“有秘境的!”

馮虛子拿出一個羅盤。

“以後你進這個地方都得用定位,你簡單理解下,我們現在宗門是在一個巨大虛空生物的胃裡。他呼吸的時候肚子會動。”

過了一會,羅盤終於找到一個明確的方位了。

馮虛子拿出一個巨大的鉗子,在空中頂開一個洞口。

“擴……”費欹想要吐槽。

剛說出一個字,馮虛子就一眼看過來。

閉嘴了。

“進去!”

費欹帶著老馬小慧走進去,初進時兩側是明顯的肉壁,幾乎無光,昏暗無比,再進幾十步之後,突然就是巖壁,彷彿身處一個洞穴,再進,發現現在是出了洞穴。

眼前幾乎是把天空拉近,往下是白茫茫一片,一個個藤籠上上下下,往上霧氣滿天,不見的什麼景象。中間樓閣都是建在雲上,一個個撞來撞去,時不時碰到無形的邊界,自已憑空又彈回去,隱隱約約也能聽見怒吼謾罵,不像是個好去處。

“這?”費欹想開口詢問。

馮虛子似乎也知道自家是個什麼情況,沒等費欹問出來,就先開口了。

“此時沒有別人,我也就說了,你父親前段時間給我來信了,託他的贊助費,他要你去的是道門,是也不是?”

說完,先是頓了頓,賣個關子,等到費欹再次詢問這才開口。

“道門分為道門,和道門天官派。你父親其實想要的便是你去天官派。”

“有什麼區別嗎?”費欹想問清楚。

“世間之法,種類繁多,稀奇古怪者更多,然正統卻不多,你要記住,所謂正統,就是已經有前輩探明前途的道路,它並不能代表善惡,手段。

道門的正統有兩種,第一是煉炁,集天地之氣,收日月精華,吞天吐地,稱為煉炁士。

其二是嗑藥,不是,是煉丹,煉天下奇珍,成一丹而寄託,性命雙修,稱為煉丹士。

道門明面就是這樣。”

“你在路上看到有時不時拿出一把丹藥或者藥液一口悶的就是煉丹的,而時不時身體冒出一些氣體的,把自已弄得飄飄然的就是煉炁的,但是這兩種歸根到底都是自身得煉炁才行。”

“都說金丹無漏,原來是這樣的無漏?那您老是?”費欹似懂非懂問。

“我走的是煉炁。”馮虛子臉色又不好起來。

“可是您不是修煉的是龍虎金丹大旨?”費欹問。

“這個嘛……”

“不好說?”

“也不是。”馮虛子嘆了口氣,“當初家師和煉丹的因為招生起衝突,就編了一本龍虎金丹大旨騙想要煉丹的修行,人正版叫金丹大旨,我當時年少無知,誤入歧途!”

難怪我那爹要托熟人,這不託熟人分分鐘入錯行,不過,歧途?有內鬼啊。費欹發現了華點。

“……那麼另一種呢?”費欹想起剛才說的不止一種。

“另一種嗎?說起來就話長了。”馮虛子眼中似乎有些嚮往,“那是一個十分古老的年代了,億萬年之前,所有的人類都懵懂無知,從燧人氏……”

“等等,是不是有點太遠了?”費欹及時打斷,這個故事一看就是很久的。

“那我們直接說結果?”

“還是說結果吧。”

“自人類有祭拜體系開始,天自有其體,人類的王朝基本是隨著天的更替來交替的,其中,有一些人是被從凡人起就培養成為天官的,這些人修煉的過程叫請封。”

“向天請封,這些人的一切都可以是天直接賜予的。”

“之前如果是入門的話,其實只要祭拜祖師就行了的,但是如果要你請封的話,祖師幫忙會方便很多的。”

“你真不是我外公?”

費欹略作思考,哪有人這麼好,就因為一封信就這麼幫你,一個著名門派的祖師求情?不可能,絕不可能!

“啪!”

“為什麼又打我的頭!”費欹怒了,再打下去自已智商快沒了。

“我強調一遍,我不是你外公,你沒朋友嗎?幫朋友個忙而已啦。”馮虛子覺得費欹的腦子是在不對勁,“等等,為什麼是又?”

“沒有為什麼,等會兒,為什麼我父親想讓我走請封這條路?”

“你是親生的嗎?”馮虛子一臉狐疑。

“你們全家都是走的這條路啊?”

……

費欹想起了之前自已遇到先祖的情況。

原來是這樣嗎?

“對了,你父親信上說天上不收你,這才找我走關係的,你幹啥了?”這時候馮虛子適時補刀。

為什麼呢?費欹想,不會是這時候自已該死了吧?想到這,費欹不由自主的流出冷汗,那麼自已的父親知道嗎?

“喂,走了!”

馮虛子叫醒走神的費欹。

“哦。”

馮虛子一揮手,一朵帶著房屋的雲直接飛過來。

“不是,那個倒黴催的動我房子?”不出意料,這房子不是馮虛子的。

馮虛子走進去,沒過一會兒,他又出來了,後面還跟著一個鼻青臉腫的青年。

“師叔,下次先開口,別上手。”青年嘟囔著。

“你好,煉炁士魏青。”

青年應該是嘴也腫了的原因,說話並不清楚,不過費欹還是聽清了。

“你好。”

“哪有那麼多廢話,走。”馮虛子不給他們客氣的時間。

費欹,老馬和小慧都上雲。

“等會兒,你帶著這兩個去登記入門。”馮虛子對著魏青吩咐。

“馬也可以進門派了?”魏青有著同樣的疑問。

“你都可以進,怎麼?有意見?”馮虛子睥睨。

魏青臉青了:“不敢不敢,師叔高興就好。”

說完,魏青跑進房間,拿出一個飛劍,帶著小慧和老馬飛走了。

至於雲?送給馮虛子了,大氣!

馮虛子對雲的操作十分熟練,雲的速度很快就開始提升,馮虛子帶著費欹沿著天空中一道光線螺旋向上。

很快就到了最高處的建築。

這是個威嚴的祭壇,按照傳統的對稱分佈,同時也樹立著的是一個巨大的華表。

“準備好了嗎?”馮虛子看著費欹。

“你都沒給我準備時間好吧?”

“那就開始吧。”

馮虛子拿出一隻巨大的高香,插在祭壇上的巨大鼎之中。

“鼎,應該不是用來上香的吧?”費欹表示疑問,不知道前世的知識有沒有用。

“神仙吃飯,有什麼不對?”

合理,費欹不做聲了,只等著,心中有些緊張。

“坐下吧。”

聽到馮虛子的話,費欹左右找蒲團,沒有找到,抬頭一看馮虛子,馮虛子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著他。

乖乖坐在地上了……

隨著費欹真正安穩坐下,馮虛子點燃那一支香,一縷煙纏繞住費欹,一種嗡嗡的宛如細絲游龍的聲音在費欹耳邊響起,費欹聽不清,但是卻越來越困……

“噔~”

耳邊傳來鐘聲,費欹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已並不能做出任何行動。

“窺視!”

已經有了一次“窺視”經驗的費欹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已身處的境況。

自已似乎是在一個移動的物體上面,或許是敞篷飛艇?

“他”隨便掃視四周,費欹憑藉“窺視”時的超強記憶力,在自已腦中構建了清晰的環境。

上為天,下為淵,相伴為雲,群鳥逢迎,花開為之笑,獸吼為之威。

“他”隨即閉上了眼睛,一隻手緩緩敲擊著,另一隻手細細掐算著,周圍的一切已經看了無數遍,剛才心血來潮,才看了一眼,似乎沒有發現什麼,沒有嗎?“他”的嘴角掛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他”閉著眼睛,費欹也看不見什麼東西,但是耳邊時不時傳來一些“嘶嘶”“哐”的聲音,想來是有在移動的。

“他”的手指緩緩的移動,掐算著,似乎是得到什麼了。

“哼!”似乎是諷刺的笑,兩股氣從“他”的鼻子湧出,剎那間,風暴四起,白雲染墨,神鬼哭嚎,四方八位顛倒,日月星辰倒懸,天河斷流,巨星移動。

突然,四周寂靜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費欹發現眼前變得只有漆黑,無法視物。

“點燈。”

“他”說。

於是四周亮起了點點星光,費欹看到,自已似乎出現在太空之中,而剛剛亮起的恰恰就是一個個星辰,那些星光似乎不願意照亮別人,只照向自已身處的地方。

“叫費一過來。”“他”手指一揮,點向一個星辰。

星辰將自已囫圇個褪去外殼,內裡灑出點點餘燼,化作人形,對著“他”行禮後離開了。

費欹看見“他”的手留著長長的指甲,並且沒有彎曲,似乎是為了彰顯自已身份的尊貴。

“他”再一次揮手,四周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舞女和美食,美酒,翩翩搖晃,是為享受之極致。

“他”拿著自已的小拇指指甲挑起一點點美酒,細細的品鑑著,消磨著時間,計算著什麼。

似乎是無意間,“他”開始盯著美酒出神,酒水倒映出眼中的東西。

費欹看到,日月星河相伴旋繞,生離死別盡出其眼。

“我……”費欹呆住了,不知道自已到底看到了什麼人的視角。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卻又十分克制,可惜費欹看不到了。

“玉帝。”

這時候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費欹看到了這個人的樣貌,居然和自已頗為相似,定眼一瞧,就是自已曾經見過的那位先祖。

“你來了,費一!”玉帝笑的不遮掩,星辰也放大了自已的光芒。

“嗯?”玉帝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星辰的行為。

費一站在原地,除開最開始的那一聲提醒之外,就再也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了。

“龍!”

玉帝發出一聲呼喊。

“噼啪!”伴隨著一道明烈的光,一個純閃電構成的……

“這就是閃電!”費欹想著。“一道閃電的名字就叫龍!”

“去,看看請封開始了沒有。”

玉帝命令道。

龍去了,和來時一樣,伴隨著極致的光。

玉帝幾乎瞬息就能知道這樣的資訊,不過玉帝還是選擇走這麼一道流程。

“費一,你曾向我求情,你的孫兒天命不足?”

玉帝緩緩開口問。

“是,天命不足。”費一越發恭敬,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如今的你仍舊向我求情嗎?”

玉帝伸出一隻手,扶住自已偏著的頭,等待著回答。

……

“是的。”很久之後,費一才開口,在這期間玉帝又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玉帝這時候給自已說這些是為了什麼,但他願意為了血脈賭一下,他閉上了嘴,杜絕了自已的呼吸,緩緩的淡入了背景。

“噼啪!”伴隨著一道極致的光,龍回來了。

“開始了。”

“他的孫兒在裡面嗎?”玉帝的笑並未收斂,或許他知道即將發生什麼。

“在。”

“費一,你看看,他天命該死了。”玉帝揮手,讓費一重新出現。

“可是現在地府裡面沒他,還出現在這,你覺得,他還是你的孫兒嗎?”

費一沒做回答,也沒法回答。

“罷了。”

良久之後,玉帝開口:“告訴下淵,是他方位的人,就由他來封吧。”

“費欹(一),我做事講究交換,你,欠我了。”

“下去吧。”

一股拉扯感出現在費欹身上,他居然被拉出了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