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野想將秦豐偉的真實面目拆穿給羅幽藍,但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父親已經去世了,秦豐偉也已經死了,那些舊事就不要提了。否則死去的人不安生,活著的人也難受。

那天羅幽藍見他張了張嘴,以為他改變了主意,等了半天沒有下文,當時就怒的摔門走了,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早晚有求到我的時候。

後來趙小野又回去看了父親的日記,黃色牛皮製作的筆記本上面有他父親的名字——趙宏達,上面還遺留著斑斑血跡,父親常年貼身存放,出事的時候還留在身邊,日記本記的事情不多,在最後幾頁記下來了秦豐偉的威脅和最後的交易。

秦豐偉究竟是用了什麼威脅了父親,日記中並沒有說,想必是難以啟齒的事。

他在日記中最後用潦草的字跡警示要遠離秦豐偉:“今日之妥協,實是為了明日之自由,榮華不如平安,富貴不如健康,願我兒避禍遠之,達之所願。”

所以趙小野一直認為自已的選擇並沒有錯,但今天他不得不面對羅幽藍。

三個月前,羅幽藍的話一語成讖。

“要融資?”

羅幽藍並沒有奚落趙小野,作為投資人,她說話開門見山。

如果是秦豐偉,肯定也是如此,他將趙小野視作弟弟,就算做了天大的壞事,也會原諒他的。

趙小野沒想到她說話這麼直接,回了一句不融之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電話裡頓時陷入了沉默。

還是羅幽藍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聲音依然是冷冷的:“你找我不是融資,總不會是敘舊吧?咱們好像還沒到那個交情。”

“想找你幫忙。”

想到野安的困境,最終還是開了口。

“我幫你查秦豐偉的死因,作為條件,你幫我忙。”

趙小野這話其實是向父親說的。這是一場交易,用羅幽藍的幫忙,來換取野安公司的前途。只有這樣說,他才能過的了心裡那一關,才能向父親交代。

冥冥之中,趙小野希望父親能夠理解自已。

電話裡猛然沉默。

羅幽藍的眉頭緊皺,而後怒極生笑的說:“好,很好。說的清,扯不亂。”

趙小野要見面說,羅幽藍說可以,讓他到自已的辦公室來。

趙小野覺得不方便,隨即希望羅幽藍能到茶館裡來,他覺得在茶館裡更安心一些,因為這裡不是羅幽藍的地盤。

羅幽藍答應的很痛快。對她來說,在哪裡不重要,因為無論在哪裡都是她的主場。

半小時之後,羅幽藍走進了茶館的大門。

她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走路步伐很大,白色上衣配了紅色的披肩,穿著即現代又優雅,茶館一般設計的都是古色古香的味道,光線偏暗,現在她一進門,感覺整個就亮堂了幾分。用蓬蓽生輝來形容一點不為過。連大廳裡那神秘的眼睛都忍不住的盯著看。

“報告,國富資本的羅幽藍來找趙小野了,這小子要是能……”

羅幽藍進了包間之後,趙小野準備起身迎接,但屁股還沒離開椅面,她已經走到趙小野他面前。

羅幽藍一點都不客氣,自顧自的拉開椅子自已坐下。

趙小野的屁股只抬了一半高,又悻悻的坐下。

“姐,剛才一直在這裡談事兒,正好離姐應該沒多遠,所以就定了這裡。”

“別叫我姐。我可沒有薄情寡義的弟弟。”羅幽藍冷冷的說,她摘下墨鏡直視趙小野,眼神逼的趙小野抬不起頭。

為了緩解氣氛,趙小野決定從秦豐偉的事開始說起:

“姐,而且他死……他沒了快二十年了,真要去查,不是說只需動動嘴就行的。再說,你也只是懷疑,沒有證據,沒有方向,真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的。”

“秦豐偉肯定是被人害死的。他的水性別人不知道,你最清楚,當年,你溺水,他親手把你從河裡救上岸,怎麼可能是被淹死的呢?他救你的時候,水流那麼急,他連衣服都沒脫,沒有他,你早就被大水沖走了。”

羅幽藍用手指了指趙小野,意思秦豐偉為了救你,不脫衣服,連自已的命都不要了。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趙小野十五歲那年在河邊學習游泳,當時水庫突然放水,一下子把趙小野衝了出去,趙小野當時就慌了神,原來學的游泳技術完全派不上用場,危機關頭是秦豐偉一個猛子扎到了趙小野身邊,然後一手夾著趙小野一手扒著水把他救回來的。

水庫放水的時候,即便是下游,水也是很急的,另外有個常識是,普通穿的衣服易吸水,在水裡游泳相當於是給自已穿了一件鎧甲,當時秦豐偉在那麼急的水流裡還能將趙小野拉回到岸上,水性確實不是一般的好。

“姐,萬事有意外。”趙小野點點頭承認這一點。

“這肯定不是意外,肯定是蓄謀已久的意外。”羅幽藍聲音提高了八度,說了一句看似矛盾的話。

趙小野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蓄謀已久的意外”不就是他殺的另外一種說法麼。

趙小野心裡一驚,算了下時間。

“還好還好,秦豐偉是在父親去世之後死的,不會是父親下的手。”趙小野心中鬆了一口氣,隨即決定了主意,還是要把之前的事情說清楚,否則萬一將來有了誤會,會越解釋越黑。

之前趙小野拒絕羅幽藍,誤會也就誤會了,反正井水不犯河水,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但是以後就不一樣了,趙小野需要羅幽藍的幫助,趙小野也必須得幫她查秦豐偉的案子。

“秦豐偉應該沒有跟你說吧。那房子是我們家的祖宅,後來變成他的私產了。那年我們全家從曲城搬走,就是他逼的,他將我們家的房子佔了。”

趙小野儘量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跟羅幽藍說。

“嗯?”羅幽藍愣了一瞬,立馬反駁說,“怎麼會呢?這件事我知道。豐偉跟我說,你們從曲城搬走,房子不好處理,他幫忙作價買了下來。我那會兒還問你們要搬去哪,他說不清楚,可是你父親突然做的決定。”

趙小野一皺眉,嘆了口氣:“是很著急,這點不假。頭天我父親說走,第二天我們就走了。但是他倆說法不一樣,你說秦豐偉和我父親之間,我該相信誰?”

“這中間肯定有誤會,有機會可以約一起聊聊。”羅幽藍沉吟。

“聊聊?”

哦,對,她還不知道父親已經去世了。

趙小野連忙解釋,說他們倆離開曲城之後,他父親為了生計做了一名貨車司機,後來出車禍去世了。

“啊?這,這,這我之前不知道。”

羅幽藍連忙道歉。

“去世好多年了。比秦豐偉還要早。”趙小野特意強調接著說,“本來我也不知道他和秦豐偉的過節,但是他留下了一本日記……父親在日記裡說, 秦豐偉拿一個‘秘密’威脅他,不得已,他才決定從曲城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