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鎮國王無道南巡之事,惹得當今朝堂雞飛狗跳,實乃天怒人怨。然而當今聖上護犢心切,凡膽敢參奏者,皆是杖之以股。

伴君如伴虎,亙古不變。彈劾者良臣也,杖屁股以示警醒。不彈劾者奸佞也,暫且容你苟活……以至於滿朝皆是忠君愛國之臣,屁股皆爛。

這鎮國王未曾知其面目,但已妥妥給自已拉足了仇恨。

大夏街坊早有傳言:那當今鎮國王,不過一黃毛小子,身無寸功卻一字平天。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棄道德於不顧,視萬民如無物,與那妖妃整日苟合於龍龜之床,遊走於南域各個繁華之城。其間用盡一百零八般姿勢,鏖戰七七四九天而金槍不倒!實乃人中之龍鳳,我輩之榜樣!

當然,市井亦有其他版本:那鎮國王生得三頭六面,七手八腳!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棄道德於不顧,視萬民如無物,與那妖妃整日苟合於龍龜之床,遊走於南域各個繁華之城。然卻不能人事,苦了那妖妃一路撩撥,也未曾見半點績效。實乃人中之金黃,吾輩當棄之……

終於,一道聖旨自京傳來。

詔曰:愛婿南巡之事甚為妥當,朕心甚慰。另賜神乞大將軍之職,沿先前南巡之跡,一路乞討入京議事。準西寧公主隨行,擁先斬後奏之權。欽此。

屋內,蘇名呆呆的看著手裡的神乞大將軍印信,無語凌噎……那神乞二字金光奪目十分耀眼!尼瑪,該來的還是來了。

范特西反而一臉興奮,在廚房找了些鍋底灰,給自已和蘇名臉上,皆是塗了厚厚的一層,又拿來剪刀一番操作,兩人都是變成了活脫脫的乞丐……

她又找來了兩個慘兮兮的半塊碗,兩根歪歪斜斜的竹杖,兩眼放光的盯著蘇名催促道:“走吧夫君,咱們去要飯!”

難道公主們都這麼喜歡角色扮演?

“公主請上車!”蘇名把一隻手背在了背後,衣衫襤褸,十分詭譎;俯首哈腰,十分紳士:“要飯,咱也要開著車去,可不能丟了皇家的臉面。”

自古駙馬者,多有司車之職責。

“好的,夫君!”范特西愉快的送上了一個香吻,上車落座。

如今,蘇名的龜車已經有了前排和後排,單座與雙座之分。烏龜也變成了三角龜變態版……沒錯,後排加裝了雙座,那藤椅上史黛拉童靴死皮賴臉的坐在了上面。

若是夫人們都就了位,這烏龜怕是要改造成五菱黑光了……唉,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至於像先前南巡之時那般魔改,他是再也不敢了,已經收到來自天叔的警告……所以那三角板烏龜依舊是原生態模樣。

不過,情調還是有的,因為前面拉車的,除了那條三米長的小造橋蟲,還有八隻嘰嘰喳喳不停抱怨的缽缽雞……

古有上古大能九龍拉棺,今有菜雞蘇名九蟲驅車,實乃吾輩之楷模……

既然是沿原路行乞,那自然是先從崑崙而入瀾陵。但這對於猴子而言,似乎有點艱難,馬車狂飆一月的腳程,小半天的時間猴子也就慢悠悠的趕到了。

說實話,蘇名頂著個大夏鎮國王的名頭混吃等死,對這大夏卻毫無瞭解,以至於他不得不求助於范特西。

范特西娓娓道來:

“瀾陵自古繁華,人口逾數千萬。輻射周圍大大小小城池數百,當真是極為富庶。乃先皇親封世襲郡王屬地,如今這瀾陵郡王矮短公,富極一方、慈德昭彰。”

“這矮短公,初名為高長公,身長八尺,生得英明神武,魂力高強戰功卓著,添為安南將軍。於平天三年率八十萬大軍於崑崙抵禦東夷入侵。這一戰慘烈至極,我方几乎損失殆盡。他也折去了雙腿,險些因此喪命。但他統領殘兵遊勇,頑強戰至大夏援軍到來,最終重創東夷敵寇。此戰保我大夏南境三十年安寧。從那以後,先皇多稱其為矮短公,世人從之。這裡的矮短,實乃褒懷之意。”

“先皇感念其無上軍功,承諾:其澤五世不斬,其稅十世不納。然這矮短公雖視財如命,卻也風高節亮,德行高雅。每有天災人禍,必然不吝施捨。其子嗣門丁,亦皆謙和通達,更無恣肆之狀。”

蘇名聽得眼睛一愣一愣的……瀾陵,不過大夏百巨城之一也,但范特西竟然有這般如此細微的瞭解!再看她那副抹滿鍋灰的滑稽容顏,卻掩蓋不住那眼眸深處一切盡在掌控的自信從容!

“西西,你為何這般瞭解?”蘇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是大夏皇族。”范特西眼神憂鬱,轉過身盯著蘇名,輕輕握住了他一隻手,憂心道:“夫君,父皇年過半百,膝下五女而無一子。”

轟!!!蘇名只感到腦袋裡有一座大山瞬間崩塌!轟隆隆陷落之聲不絕於耳!

這女人!!!所謀者大!!!

“夫君,如今這大夏,北有紅脖金毛之虎視,南有諸侯割據之惡患。西有赤地萬里之天災,東有滅絕人性之侵略。”

范特西盯著蘇名,眼裡泛起淚光,心疼道:“如此內憂外患國庫早已空虛至極,父皇卻只能讓你這毫無權勢之人,頂著個虛假名頭一路行乞入京,當真讓人心寒意冷!這大夏朝堂之臣,皆是假須假眉,無一真正男兒!”

“夫君你拿什麼去和他們要啊!…嗚嗚嗚…”范特西趴在蘇名肩上痛哭流涕。

蘇名輕輕拍打著范特西後背,紅著眼睛狠狠說道:“西西不用擔心!為夫有這一身肥肉!”

說罷,他把范特西推開了,捋起了袖子拍了拍胸脯,用力把手臂彎了起來!碩大的肱二頭肌高高隆起!然後他把那肱二頭肌在范特西眼前不停變換著角度,各種炫耀晃悠……他還嚷嚷道:“西西,瞧瞧!為夫有這麼性感的四根骨棒!他們有麼?還敢跟我鬥!簡直就是找死!”

“噗嗤…咯咯咯!”范特西破涕為笑!

瀾陵城,王府街。潔淨寬闊,繁華似錦;熱鬧非凡,車水馬龍。王府大門端莊威嚴。

不過,也有一行四人格格不入大煞風景,那兩男兩女皆是衣衫襤褸,手裡都是拿著殘缺不全的半塊碗,一瘸一拐的拄著根破竹棍,一路組團乞討而來……

“好心的大爺大姐們啦……求求你們行行好吧……”面黃肌也瘦、營養嚴重不良的蘇名顫抖著喉嚨,伸出半塊碗來,遇見個人就賣慘……

就連那地上跟著爬來的跛腳烏龜,也只有左前腳和右後腿!好一副淒涼的人間慘劇!

與此同時,有滿身文氣、錦緞綢羅的二世祖,拿著根玉簫,酒醉翩翩往那王府大門走去。

蘇名早已遣派猴子探查,這矮短公之子高富帥,平時素愛飲酒吟詩,每每朝出午歸,從不流連花街柳巷,也算是品性高雅難得了。

但蘇名從來就不認為自已也是那什麼高雅之人,這不,就在那高富帥趔趄著走上王府門前的臺階時,蘇名猛的竄了出去!

與此同時,高富帥突然把手裡的玉簫使勁劈向了蘇名腦袋!

沒錯,按照蘇名和猴子兄弟倆提前商量好的節奏,猴子出手了!他短暫控制了高富帥一秒!

“噗通!”

蘇名被這一悶棍直接敲倒在地!他心一橫,把自已膝蓋以下的兩條小腿,在那石階上猛的一擔一磕!

掙的一聲,兩條小腿齊齊斷裂!!!

那般扭曲的模樣,好生詭異恐怖!

猴子出於本能,一閃而來,就要給大哥治療,卻被疼得呲牙咧嘴的蘇名一個兇狠的眼神制止!

“啊!!!夫君!”

范特西和史黛拉齊齊竄了出來!

范特西蹲在地上舉著兩隻小手不知所措。她哭得稀里嘩啦,想用那手去撫摸蘇名小腿斷骨處,奈何那斷裂的骨頭劃破了皮肉暴露了出來,當真是駭人至極,讓她不敢妄動!

“何至於此啊夫君……嗚嗚嗚嗚…”

二女傷心欲絕!

看著這一幕,見了血,酒蒙子瞬間就清醒了!

“啊!這位仁兄!”高富帥徹底嚇懵!看了看蘇名額頭上腫得老高的包,又看了看自已手裡的玉簫,再看看地上折斷雙腿痛苦哀嚎的仁兄,這尼瑪,父親早就告誡自已戒酒,沒曾想還是闖出了這般大禍!

“快快快!你們幾個,趕緊把這位仁兄抬到府上!你們兩個!趕緊去府內通知大夫,立馬過來治療!”

高富帥慌得一批,立馬安排了下去!

……

王府內,大夫們一番忙亂搗鼓,把蘇名折騰得死去活來,范特西和史黛拉更是哭腫了眼。

此刻,蘇名躺在床上。腦袋上纏著繃帶,兩條小腿也被用了同樣粗細的杉木皮緊緊固定,有血跡從那樹皮滲了出來,染紅了外面包裹的白布。

“猴子!猴子!”蘇名痛苦嚷嚷道。

“大哥何事?”猴子閃來。

“聖旨和那神乞將軍印信,給那高長公送去了沒有?嘶……”

“大哥放心,早已送到那人手中。”

“鎮痛!趕緊鎮痛!”蘇名痛極哀嚎……猴子默默的摸出來一顆丹藥,biu一下彈進了大哥嘴裡……

“孽畜!!!還不快跪下!!!”

這高長公坐在輪椅上,被一群僕從匆匆推來,一同跟來的還有他那孽子。這孽子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大聲告饒。

“來人!把這輪椅拿開。”

高長公被人扶了下來,放在了地上。

“罪臣高長公!叩見鎮國王!”

高長公涕泗橫流,虔誠叩拜道。

拜罷蘇名,他又是用那雙手撐著身子艱難轉向,朝向了范特西和史黛拉,然後雙掌額頭皆是貼地,嚎哭道:“罪臣!叩見西寧公主!叩見黛拉王妃!”

同為大夏當代王爺,這高長公竟然自稱是臣!這郡王和並肩王之間,差別著實有些大了!

高長公實乃殘缺之身,這般模樣好不讓人揪心!蘇名立馬大急道:“西寧!黛拉,快快扶起矮短公!”

“瀾陵王快快請起,王爺乃是功名加身戰功卓著的異姓郡王,見皇亦可不敗,何須行此大禮。”說罷,范特西輕一抬手,扶正了高長公。那一眾僕從便擁了過來,把他安置在了輪椅之上。

高長公擦了擦老臉,奈何涕泗延綿不絕,他控制不住自已,嚎啕道:“罪臣那孽子,敲王頭!斷王腿!臣自知已是誅九族的大罪!”

哭罷,他竟是又從那輪椅上滾了下來,朝著蘇名,匍匐在了地上,嚎哭道:“但老臣還是要斗膽懇求鎮國王開恩,老臣年過花甲僅此一子,看在老臣曾為大夏出生入死的份上,饒過老臣這一回吧嗚嗚……老臣願獻出一半家產以資吾皇……”

“王兄所言差矣,那聖旨上寫得明明白白,向王兄乞討的可是本王。難道矮短公覺得,當今皇上已經到了向眾臣乞討的地步?”

“又或者說,本王的兩條腿,可以用那麼點家產來置換?”

蘇名說罷,朝范特西飄去一個眼神。

“罪臣!不敢啦!!!”高長公直接癱在了地上……

“郡王快快請起。汝乃有功之臣,先皇之澤五世不斬,豈是閒言雜語?”范特西再次扶正了高長公。那一眾奴僕又擁了上來……

高長公一眼把下人們瞪了回去,趴在地上大聲哀嚎道:“臣!願意拿出家產十之七八,以供鎮國王南行遊樂之資!”

“呃……這讓本王很為難。”蘇名說罷,腦袋轉向范特西,“西寧,扶本王起來,啊……嘶……”

“啊?夫君!”范特西急忙跑了過來,紅著眼心疼道:“夫君你說什麼傻話!趕緊躺著別動!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剛剛我吃下了大聖給我的仙丹,此刻估計已經好了大半,嗯,我剝下來給你看看。”

趴在地上的高長公,聽到那大聖二字,身子猛的一抖!

說罷,蘇名不待范特西伸手阻撓,便已把腿上綁著的杉樹皮和白布盡皆撕扯下來,果然,那原來的傷口已經結痂!

蘇名摸摸索索爬下床來,范特西和史黛拉趕緊上前扶住,卻被蘇名默默推開,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去,把匍匐在地的高長公扶了起來。

“臣……惶恐!”高長公聲音顫抖。

“說說吧,王兄。”蘇名背過雙手,幽幽道:“王兄所謂十之七八,究竟是多少呢?”

“八百億魂幣!”

高長公沒有猶豫,直接咬牙說道。

“不,王兄!是七百億魂幣!”

蘇名立馬糾正道。

“這這這……這又是為何?”

高長公懵了!

蘇名淡淡道:

“其一,王兄乃大夏之功勳。崑崙一戰更是為我大夏東南邊陲贏得三十年和平時光。王兄卻因此失去雙腿,實屬勞苦而功高。”

“其二,王兄的財產數額,並沒有對本王有所隱瞞。本王代天行乞,現在看來,王兄並無欺君。”

“其三,你始終對大夏皇室懷有敬畏之心,所以你的這些魂尊境僕人們剛剛並沒有對本王出手!”

“所以,本王這做惡人的願望也只能落空。取其七而留其三,不出二十年,王兄這家業便又能恢復如初。”

“啊!臣……該死……臣多謝鎮國王不殺之恩!臣多謝鎮國王不殺之恩……”高長公腦袋都快磕破了。

“夠了夠了!”蘇名最是看不得這般場景,便是叫來了那些僕人,生生把高長公架到了輪椅上。

蘇名找了把椅子,對著高長公坐了下來。然後,伸出隻手來,捂住了這老將軍的老手,說道:“斷人錢財無異於殺人父母,這話說得一點沒錯。其實老將軍所為,已經是極好的了。若是換了我,也不見得就能坐得住。”

蘇名站了起來,接著說道:“但自古以來多有賢臣良將,在那國家危亡之秋,他們擁財自保而不助國,恃德自立而不助君。哪個最後不是落得個身敗名裂、國破家亡、遺臭萬年?”

“老臣記住了!今生今世必將銘記鎮國王教誨……”

“滾滾滾!真特麼無語,你們這種說話一套一套的傢伙,規矩賊吉爾多,還讓不讓人活了?”

“老臣告退,吾王千歲千歲……”

“啊!猴子何在!叉出去!給勞資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