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好范特西和史黛拉,又與二女一陣閒聊,蘇名這才慢悠悠往那范家正殿而去。

範氏一族人丁興旺。當朝宰輔範仲焱也已早早趕回,他靜靜坐在那兒候著,滿臉疲憊。今日不同往時,主座設了左右二位。大夏以右為尊,范仲淹在那左側落座,滿堂肅然。

主位之下,範仲淼、範仲垚、範仲森、範仲鑫,四位副家主歷歷在坐,範純仁、範純義、範純禮、範純智、範純信五兄弟依次在坐,又有範特美、範特萌、範特乖、範特巧四女列坐其次。再往下,便是些後生晚輩偏房門客。皆是一臉凝重之色,頗有唇槍舌戰一觸即發之勢!

眾人已經等了兩個時辰,然而那鎮國王依舊未到。這桌上的酒菜是溫了又熱。

終於,蘇名從殿外大搖大擺而來,眾人立馬起身,彎腰齊呼:“臣等叩見鎮國王!”

蘇名鳥也不鳥他們,一屁股在那右座坐了下來,伸手就是抓起一個大豬蹄子,他似乎真的餓了,埋頭就是一陣狂啃!

等待良久,蘇名依舊不語,只顧吃菜。

“咳咳…大家吃菜!喝酒吃菜!”範仲焱尷尬不已……也只能跟著蘇名的節奏安排起來,人家要吃菜,雷都不劈乾飯人,這種時候怎可談事?

半個時辰後,蘇名突然打了個飽嗝。接著猛地起身,轉眼就拂袖而去……那速度是真的快!範氏一眾皆是面面相覷……

“鎮國王等等!鎮國王等等!”範仲焱急忙小跑著一路追來!這特麼究竟算是怎麼個事情!這小子一進來就吃,吃完了嘴一抹就走,全程未發一語,隻字未出……

然而,他根本追不上蘇名,因為這個蘇名,不過是猴子的一根吊毛……出了大殿立馬就消失不見!

此刻已是夕陽西沉。蘇名一行駕著百十駕馬車一路狂飆,前往瀟襄。那馬車上全是金光閃閃的金魂幣!

在這魂域,魂幣既是通行貨幣,亦是魂修武者之口糧,因其蘊含著魂修所需之魂力。若只論保命,尋常魂徒,吸納幾十鐵魂幣方可捱過一日。魂師一日過百鐵,魂尊逾千鐵,以此類推。不過,魂域盛產魂鐵、魂銅、魂銀、魂金,魂鑽,偶有暗藏極致魂力的魂晶現世。根據其所蘊含的等價魂力,十鐵兌一銅,十銅兌一銀,以此類推。一枚金魂幣,通俗說法也就是一千魂幣!魂幣以鐵為基本單位。

蘇名並沒有殺雞取卵竭澤而漁,好歹得給范特西留點念想,這畢竟是她老窩……所以,蘇名取其九而留其一,從那範氏各個極為隱秘的寶庫中,堪堪取出了小小一千八百億魂幣,留下十多億巨資足夠這姑酥範氏再續輝煌……

沒錯,就在剛剛,範氏一族傾巢而出聚於范家正殿,欲與蘇名討價還價的時候,蘇名猴子一行,率八千王衛,把這范家各處私密寶庫給翻了個底朝天!急得那某隱秘處的白鬍子老道不得不出面,這才勉強保住了十多億巨資……

“夫君,其實你和爺爺商量的話,他也會給的,雖然給不了這麼多…但夫君又何必這般強搶強掠。夫君身為大夏鎮國王,這般殺人越貨,名聲會越來越臭。”鸞駕內,范特西靠在蘇名身上,一臉擔憂的說道。

“傻丫頭,為夫名聲越臭,你父皇就越放心,你的機會就會更大。”蘇名撫著范特西的頭髮,娓娓道來:

“為夫是在給你搶態度,所以不能讓他們給 ,只能搶。我們搶與他們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你爺爺也是明白人。”

“正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范家這種大型世家更是謹守中庸之道,這本也無可厚非。但西西你身為皇族,那就要拿出該有的態度!陷萬民於水火,是為不仁。離民心背君德,是為不忠。以一家之苟且而棄民族於深淵,是為不義。以中庸之小道而舍天下之大道,是為不智。那不忠不義不仁不智之人,又怎能爬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喂!范特西!你特麼有沒有在聽為夫說話?”蘇名無語至極,好不容易胡謅了一大堆廢話,本以為這惡婆會感激涕零並深入思考人生,沒想到這貨竟然趴在他身上睡著了!還特麼流出哈喇子來…打起了呼嚕!

“E…mmm……好有道理……”

“……夫君繼續………”

“唉。”蘇名把范特西輕輕放了下來,又給她蓋了蓋被子。這女人今天嚇得不輕,她,是真的累了。

“夫君,我想回湘西一趟。”史黛拉不知什麼時候,從蘇名的虎駕上跑了下來,爬上了范特西的鸞駕。

蘇名牽起史黛拉的一隻手,來回的愛撫著,說道:“黛拉,愛妃是想在土司那兒,給為夫討點魂幣來嗎?”

“夫君,我感覺自已很沒用。”史黛拉說罷,垂著頭,竟是流下淚來。“夫君,我知道你不愛我,都是我自作多情。但我還是想為你做點什麼,我也知道我這肚子裡的孩子,可能不是你的,哦不,我的意思是,可能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不是現在的你。但這孩子一定是夫君你的!”

說罷,她把頭偏向一邊,暗自啜泣道:“我這次回去,就再也不回來了,我會把那魂幣派人送來,我會把這孩子好好撫養長大……嗚嗚嗚嗚嗚…”

“不準回去!你那土司老爹,他能有幾個臭錢!”

蘇名紅著眼,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說道:黛拉,這孩子的父親就是現在的我!現在想來我特麼當初真是混賬至極!就因為害怕那兩個雜毛譏笑而不敢認賬,我真特麼不是個人!”

說罷,蘇名左右開弓,啪啪的幾巴掌重重呼在了自已臉上!

“啊!夫君你幹什麼!”史黛拉趕緊捂住了蘇名雙手。

“黛拉,你知道當初在那神墟,為夫為什麼會對你圖謀不軌嗎?”

“為什麼啊夫君?難道也是和妾身一樣,飢渴難耐?”史黛拉不明所以……

“不,黛拉,為夫只是想倒立著繁殖後代!”說罷,蘇名緩緩把自已倒立了起來!

“啊!夫君你討厭!”史黛拉白嫩嫩的小臉瞬間紅撲撲,不自覺間,便已是兩手撐地倒立起來……欲說還羞,欲拒還迎……

“啊?我死了嗎?”范特西極不適宜的聲音響起。噗通!荒山野嶺,有那意欲野合者,陡然翻車!

史黛拉蘇名二人趕緊翻身爬起……

“黛拉妹妹,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范特西盯著史黛拉,不依不饒。

“沒……西姐你活得好好的……”

史黛拉慌得一批……

“哦,是麼,那夫君你覺得呢,范特西死了麼?”范特西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轉頭望著蘇名,不解的問道……

“沒……沒死透……”

“啊!不要打臉!”

“啊!毒婦!二弟他是無辜的!”

……

瀟襄多梅雨。

淅瀝瀝滴滴答,特別適合賴床。

蘇名帶著瀾陵王的八千王衛,一路前往瀟襄。他讓這些王衛們駕馬趕車護衛左右,各司其職。眼下這馬車越來越多以後還會更多,人手少了真還不行,但他也因此有了閒歇,便是躺在虎駕內,愜意小寐起來。

“大哥,俺老孫護送嫂子回來了,已經安置在公主鸞駕內。”

“哦,帶回了多少魂幣啊,我就知道她那土司老爹不是什麼土豪。叫她別去她偏不信。”

虎駕內,蘇名打著哈欠接著睡,心不在馬…哦不對,好像是心不在鳥…

“按照大哥的說法,是小小的兩千億魂幣,確實是少了些……”馬車外,猴子弱弱的聲音響起。“本來可以更多,但你給的那空間戒指實在裝不下了,只帶走了三分之一的樣子…那土司說,這不過是他家業的九牛一毛,於是……”

“臥列國養馬的大槽!!!”

“好的,大哥!”

多少???兩千億?還特麼只是九牛一毛???蘇名被嚇得一聲大叫,直接衝破了虎駕的車蓋,一蹦足有三丈之高,等他剛剛落地,便是靠在了好大一個馬槽上面……不過這馬槽怎麼看怎麼彆扭,感覺這手藝著實粗糙了些……

“大哥!臥列國那幫惡賊,皆是全給馬槽都上了鎖!沒辦法,小弟我不能行那強搶之事,嘿嘿!俺老孫就只能去取了那臥列國皇宮最粗的國柱,自已堪堪鑿出了一個……”

“尼瑪……”蘇名徹底無語。一腳把那馬槽踢翻,吼道:“你剛剛說,那土司給了多少來著?”

“大哥,給!這裡面是小小的兩千億魂幣。”猴子遞上來一枚戒指,接著道:“其餘四千億魂幣,由那史郝赤、史臻香兄妹護送,已經在路上趕來。”

“愛妃!果真是本王的愛妃啦!”

蘇名舉著雙手激動得手舞足蹈,狂喜著爬進了公主鸞駕,不由分說,抱起史黛拉就是一陣狂啃……

“啊!夫君不要這樣!唔…西姐還活著的呢…唔…夫君!我娘說這樣對孩子不好,不能做那羞羞的事情…唔…”

“臣等!恭迎鎮國王,恭迎西寧公主,恭迎王妃大駕光臨……”

鸞駕外,一眾瀟襄文武官員俯首唱道。

唱罷,眾人皆是面面相覷,這鎮國王果真如傳聞那般荒淫暴戾!但他們又絲毫不敢失了規矩,前幾天的範氏血案歷歷在目!究其因,就因為範氏失了規矩!

“呃……”蘇名不得已,作罷。從那馬車鑽了出來,原來一行已是來到了瀟襄城外。

一眾瀟襄文武官員、大小鄉紳、商賈掮客,皆是於城門兩旁站定,彎腰俯首,夾道歡迎,恭候他的大駕。

“眾卿不必多禮,不必多禮!”蘇名趕緊下了馬車,老臉都笑成了菊花,把這些可愛的官員鄉紳們扶直了身軀。

沒錯,相比那姑酥範氏,這幫人可就懂事多了,不遠處,已然給他準備了幾十車金光燦燦的魂幣!那些馬車都是經過了一番改裝擴容,蘇名加持洞察靈眸一番探查,粗略估計,約有一千億魂幣規模!

“嘿嘿嘿,嘿嘿嘿!眾卿何須這般客氣!”

笑罷,蘇名陡然嚴肅起來,對著面前這些官員鄉紳們厲聲道:“瀟襄自古重文抑商,想來,湊齊這些數量的魂幣,必定極為不易,不知背後又有多少士賈商家挨凍受餓!要不得,要不得啊!這禮太重,無論如何本王也不能收!收了這些眾卿血汗,本王與那畜牲有何差別?”

那瀟州刺史歐陽潯,聽見鎮國王這麼說,似乎看到了希望,眼裡泛著光,拱了拱手,正要說話,蘇名卻搶在了他前頭道:“眾卿如此赤膽忠心,本王若是不收,又與那禽獸何異?”

“呃……”歐陽潯陡然噎住!

“咦?歐陽愛卿似乎有話要說?”

不愧為封疆大吏,頭腦轉換,分寸拿捏,都是恰到好處,只見他不疾不徐的抬起手來,道:“都是臣等的一片孝心,鎮國王務必收下才是,微臣已在州衙略備薄酒,還望鎮國王攜王妃與西寧公主,移駕刺史府,微臣也好略盡地主之誼!”

“嗯,本王寧願歐陽愛卿是真心實意。”

聽見這話,歐陽潯身子一抖!

蘇名說罷,看了這歐陽潯一眼,直接上了公主的鸞駕,由這刺史府小廝們駕馬開道,往那府衙駛去 ,一眾官員尾隨。

臨近刺史府,馬車陡然停了下來,蘇名不明所以,便攜著史黛拉與范特西走下車來。周圍人山人海,見了這鎮國王一行,皆是跪在了地上,烏壓壓的一片。

抬眼看去,不遠處,府衙正門前的街道,霍然擺放著八具年輕文士的屍體!他們四男四女整齊排列!死狀安詳泰然!那脖子上慘烈的劍傷和他們手裡鮮血淋漓的劍,似乎自證他們皆是自我了斷,那屍體旁邊,有著血淋淋的十個大字:

“鎮國王無道,請吾皇聖裁!”

蘇名紅著眼,轉過頭朝著面前這黑壓壓的人群一聲暴喝:

“無關人等即刻散去!逗留者斬!”

“轟!!!”頃刻間,人群作鳥獸散!

“封鎖街道,查明緣由!”蘇名怒極咆哮道:“事情未明瞭之前,不得開放此道!”

吼罷,他一甩衣袖,拉扯著悲慼的二女,往那刺史府內走去。

州衙內院高堂,蘇名滿臉漆黑,二女也是一臉悽楚,在蘇名左右落座。堂下兩邊,大小官員列坐其次,也是一言不發,盡皆戰戰兢兢。

“嘭!”蘇名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堂前,四分五裂滿地殘渣。

這些個大小官員再也坐不住了,齊齊爬到堂前跪下,肝膽欲裂。

“鎮國王息怒!”

歐陽潯顫巍巍站了起來,於堂前站定,拱了拱雙手道:

“稟鎮國王,那些文士皆為瀟襄書院學子,但他們死不足惜,微臣每有革新惠民之策,凡觸其利必不得行,凡左其意亦不敢為!若強行推之,必適得其反。自微臣平天十七年上任以來,他們每每自戕於州衙門前,加上今天這八個,已過三百之數!”

蘇名氣極,又是扔出一個茶杯,戳著那歐陽潯的鼻樑怒罵道:“你踏馬還有那碧蓮說!!!”

“是不是本王把那魂幣還了回去就能平息事態?如今這大夏已是生死存亡之秋,是個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世人都道瀟州刺史公正廉明,原來大是大非面前,不過是特麼一隻食君祿而不知分君憂的蛀蟲垃圾!汝等,與那些豬油蒙了心的書院文士何異?”

越說越惱,蘇名徹底暴走,直接騰的一下站起身來,伸手把這一桌酒菜杯碟打翻在地,指著堂下咆哮道:

“你們!特麼還有那碧蓮活!!!”

“爾等就等著勞資來以毒攻毒是吧!我就說你們這些個蛀蟲,怎的這麼忠心獻寶,原來滿堂皆是大奸大惡之徒!勞資若真是那暴虐無道之人,屠了這瀟襄書院幾十萬年輕文士,爾等可能眠?爾等心可安???”

“老臣!知罪!!!”

這歐陽潯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額頭鏘地,老淚橫流。

蘇名紅著眼走下堂來,戳著堂下一眾官員怒罵道:“三百人!你們特麼怎麼不去死!他們年紀輕輕風華正茂,一時誤入歧途就死不足惜?這麼說的話,你們這些禍害居其位而不能成其事,是不是都該拉出去五馬分屍凌遲處死?”

“臣等知罪!臣等該死!”

堂下哀求嚎哭不絕於耳,呼天嗆地滿堂悲慼。

然而問題並沒有得到解決,蘇名大罵一通怒火著實消減了不少,他無奈的回到座位,良久,有些不耐煩的朝堂下吼叫道:“眾卿起身落座說話,堂堂七尺男兒這般嚎哭成何體統!”

“夫君,別動。”范特西心疼的抓起蘇名右手,用了手絹在他手掌擦拭一番,然後裹上了白布。原來這手掌是被那瓷片劃出了一條寸長的傷口,以至於鮮血淋漓。

“喂!你們聽不懂人話?勞資叫你們起身落座!”蘇名有些無語,吼道。

眾人這才堪堪爬了起來,依次落座,皆是大病一場的悽慘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