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李國慶辦理出院的日子,算算他在醫院住了已25天了,還不到三十歲的人,還是年輕恢復的快。

徐秀芹左肩掛著一個帆布包,斜挎在左胸前,用左手按著,右手拉著李歡走向李國慶的病房。推開房門看到李國慶已換好衣服,腿上還打著石膏,坐在病床上。一旁小王正在幫忙收拾東西。

“你們怎麼來啦,三丫頭呢?”李國慶看到徐秀芹沒有抱孩子。

“妹~妹~”李歡剛要開口說話,被徐秀芹突打斷,被嚇得哆嗦一下。

“死丫頭,一天天的就你事多。”徐秀芹一下甩開李歡的手。

“這是又咋了,孩子又咋惹你了?”李國慶知道徐秀芹時不時就會給孩子發脾氣。

“收拾好了嗎?能走了吧?”徐秀芹冷冷的說。

“小王,咱們走吧,這一段時間沒少麻煩你。”李國慶朝著小王一邊說一邊拿起身邊的柺杖。

“哥看您說的,這出門在外的誰沒個難處,大家互相照應,應該的,再說我就是照看您,大山哥也給我記著工呢?!”小王一邊說一邊左肩扛起收拾好的包袱,走到李國慶跟前攙扶他。

幾人出了病房走出醫院,門口停了一輛小轎車,從車上下來一個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小王!”開車的司機朝走出醫院的小王喊。司機之前跟小王打過照面,都認識。他是範學增派來送徐秀芹他們一家回鄉的,但小王只知道是張大山安排的。

“哥,嫂子,我們上車吧。”小王說。

司機開啟車門,安排幾個人上車,小王先扶著李國慶坐到後排座位上,小李歡上車緊挨著爸爸,拉著爸爸的手,由於媽媽的威懾不敢吱聲,徐秀芹也上車挨著小李歡坐在後排。小王讓他們上車後關上後排車門,自己坐到前排副駕駛位置,司機發動車子駛離醫院。

走著走著李國慶發現車子開的方向不是那個他認為的家,於是跟司機說:“師傅,方向錯了,我家不是這個方向。”

“領導說您住的地方太簡陋,不利於養傷,特地在離您老家近的鎮上租了房,讓您好好養傷,還有這是單位給您的5000元的休養費用。”司機說的都是範學增提前安排好的說詞。

司機師傅左手握方向盤,右手從駕駛座一邊拿出一個信封朝後坐李國慶遞去,同樣坐在後坐的徐秀芹立馬接過信封,掏出來看看又塞回信封,裝進了自己挎著的帆布包內,她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因為在三女兒被抱走的第二天,張大山又來找了她,給她交待了他會派人去在離李國慶老家村子最近的安奉鎮租套房子,讓他們一家先在哪裡落腳生活,還會派車把他們一家送回去,同時司機會拿著“建築單位”給的5000塊錢。

“哦,領導安排的真周全。”李國慶笑笑說。“那咱三丫頭是不是在安奉鎮?”李國慶轉頭看著身邊的徐秀芹。

坐在爸爸媽媽中間的小李歡,抬起眼睛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憋著哭。

“嗯…”徐秀芹不敢看李國慶的眼睛,應一聲。

大約有大半天時間,透過車窗隱約可以看到已經到了安奉鎮。路兩旁有賣水果的,賣衣服的,賣豬肉的等等做小生意的。

車子由主路街道轉向一條比主路稍窄些的街道,到了一個寬約有一米五六的紅色院門前停了下來。

“到了!”司機停好車說。

小王從副駕駛位置下車,開後車門扶李國慶下車,徐秀芹也拉著小李歡下車了。司機師傅拿鑰匙開啟門,小王幫著從車上拿下李國慶的包袱。

走進院門,進入這個他們即將生活的“家”,紅色的磚,灰色的瓦,右邊是廚房,左邊有茅房,往裡走是房屋正門,正門裡擺著高高的八仙桌,桌子靠著後牆,牆上掛著當時老百姓信奉的神。桌子兩邊放著兩個椅子,桌子下面還有兩個高方凳。

左邊有個裡屋,裡面有個棗紅色衣櫃,那時這種櫃子有個名字“三開櫃”,就是兩邊是櫃門中間是一面穿衣鏡。一張一米五的大床,鋪著整齊的被褥。

小王把包袱扛進屋裡,放在櫃子一邊,扶著李國慶坐在床上說:“哥坐了半天車,累了吧,哥可以先躺會兒,好好歇歇了。”

“小王,安排好,我們也該回去了,這是鑰匙,您拿好。”司機師傅看著小王說,然後把手裡的房子鑰匙遞給徐秀芹。

“辛苦你了師傅。”徐秀芹對司機師傅表示感謝。

小王和司機師傅走出這小院,開車回去了。

“秀芹,三丫頭呢?”李國慶坐在床上,上身半倚著床頭。

“死了!”狠狠地話從裡屋門外的客廳傳來。徐秀芹說著走進裡屋把身上的帆布包放在床尾。

“死了?”李國慶突然坐直,看著走向衣櫃蹲下準備整理包袱的徐秀芹。

“哇!”小李歡站在裡屋門口看著裡面的爸爸,昂頭大哭嘴裡嘟囔著“妹妹沒死,妹妹不會死!”

“死丫頭,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徐秀芹邊整理包袱裡的東西,邊看著門口的小李歡。

“來,歡歡,來爸爸這,別怕告訴爸爸。”李國慶伸著右手招呼李歡過來他身邊。

李歡來到爸爸身邊,開始講她是什麼時候再也沒看到妹妹了:“那天媽媽跟我說去給妹妹看病,讓我在孫叔叔家先待著,後來很晚媽媽還沒來接我,後來我都在孫叔叔家睡著了,媽媽才來接我,第二天我醒了,就沒看到妹妹,媽媽說妹妹病沒看好死了。哇…”李歡邊抽泣邊說,說完又哇哇大哭起來。

“徐秀芹,你告訴我,孩子到底在哪!”李國慶著急的拿著手中的柺杖指著正在往衣櫃放東西的徐秀芹。

“死了,埋了!”徐秀芹不敢看李國慶,繼續收拾東西。

“徐秀芹,你給我說實話,孩子是不是給張大山了,是不是?!”李國慶再次狠狠地用柺杖指著徐秀芹。

“是,怎麼了,不送人,難道跟我們餓死?!”徐秀芹轉過身正對著李國慶“理直氣壯”的說。

李國慶一聽孩子送人了,立刻想起身去追送他們來的車,無耐一下趴在了地上,李國慶右手捶著地“誒…”恨與無耐盡在這聲嘆息。

徐秀芹關上衣櫃門,去扶李國慶,李國慶一把將她甩開。

徐秀芹拿起床尾的帆布包說:“人家給了補償款1萬五呢!加上你那建築單位的五千,我們家現在有2萬了。這個鎮上能有幾個人比我們家有錢?!”徐秀芹說著這話,眼裡放光。

一邊小李歡聽著,邊哭邊喊:“我要妹妹,我要妹妹。”

李國慶在地上爬著,眼泛血絲看著房門往外爬:“我要去把孩子要回來,我要去把孩子要回來…。”耐何還沒有完全康復的李國慶怎麼也挪不動雙腿。

“你去要吧,我都給人家簽了保證書了,反悔要給人家10倍的補償款!”徐秀芹看著趴在地上的李國慶。

李國慶慶聽著又是一聲嘆息加捶地“誒~!”

徐秀芹看著李國慶似乎冷靜了,便再次彎腰伸手去扶李國慶。

李歡一邊抽泣一邊喊著:“爸爸~爸爸~”跑到李國慶身邊去拉他。

這時李國慶一隻手一甩,再次甩開徐秀芹:“走開,我要去把孩子要回來!”李國慶再次試圖往外爬。

旁邊是不停抽泣喊著爸爸的大女兒李歡。

“行,李國慶,你去要,去要,你就這輩子就絕種,別要兒子了。”說完扛這那個裝著兩萬塊的帆布包甩門而去,徐秀芹是堅決要生兒子的,不然她不會把三女兒送人。

李歡拉著趴在地上的爸爸,試圖把爸爸拉起來,但她才5歲哪裡有那麼大的力氣能拉起受傷打著石膏的李國慶呢?

李國慶扭曲著身體試圖坐起來,終於費勁的坐了起來,屁股在地上往床邊挪,雙手撐著坐在了床上。李國慶的內心還是要生兒子的,他可不想象徐秀芹罵地那樣“絕種”,他擔心此刻的徐秀芹帶著錢去哪裡了,他擔心她就這麼走了。李國慶垂下頭,狠狠捶了一下自己那條打著石膏的腿。

徐秀芹還會不會回來?李國慶心裡沒底,他雖然知道這個女人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還是有些離不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