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戀

宋恬兒牽著小侄女，走在通往田間的路上。

雲南的天總是那麼藍，微風帶著鳥叫蟲鳴，徐徐刮過耳邊。

她想起幼時，總和小夥伴在小河邊撈魚摸蝦、摘花過家家，現在這裡卻已被水泥路和塑膠大棚取代。

「表叔！」

「誰啊？」

透過路邊大棚的透明薄膜，能看見裡面比人還高的番茄苗，青裡透紅的番茄掛滿枝頭，有的比拳頭還大。

一箇中年漢子帶著草帽走了出來，滿頭大汗，見是宋恬兒，爽朗的大笑：

「是恬兒啊？什麼時候回來的？幾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宋恬兒微微一笑：「表叔，我不在北京工作了。回來和你學種番茄，好不好？」

中年漢子以為她在開玩笑，笑著說：「種田有什麼好的？表叔還羨慕你能每天坐辦公室吹空調呢！」

小侄女這時開口道：「爺爺，我想吃番茄！」

「乖妞聽話！待會阿公帶你去摘自家種的番茄，那才好吃呢！」

城市裡的人可能不知道，這大棚裡的蔬菜賣相好，味道卻一般。為了保證長途運輸，不等完全成熟就開始採摘，只有陽光下充分成熟的番茄，才是真的好吃！

「表叔，今年番茄收成這麼好，想必能賺不少錢了。」

「雖然老天爺賞口飯吃，但錢都被中間商賺走了。種這十幾畝番茄，每斤最多賺個幾毛錢！有時候番茄價賤，爛在地裡都沒人來收！」

宋恬兒心頭一動，看來種出番茄是第一步，找到銷路，才是最重要的。她又問道：

「表叔，要是天然成熟的有機農家番茄，能不能賣個好價錢？」

「那肯定好賣！價格能翻好幾番呢！只是不施化肥產量低，很多村民都不願意種呢！」

聽他這麼一說，宋恬兒更加肯定了自已的想法，心頭很是高興：「表叔，我們先回去啦，改天再來找你教我種番茄。」

中年漢子只當她在開玩笑，又鑽回大棚裡幹起了活：「鬼丫頭，在大城市上班有什麼不好？種什麼地？這麼漂亮，趕緊找個人嫁了吧。」

回家的路上，宋恬兒已經開始了盤算。

自家幾畝閒置的菜地，儘可以拿過來種番茄。但園藝愛好和規模化種植不同，自已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同時也要提前把銷路打通。

想到自已有了目標，宋恬兒一掃剛回家時的陰霾苦悶，瞬間精神百倍。小侄女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高興，摟住她的脖頸：「姑姑，我們去看荷花，好不好！」

正值初夏，荷塘裡淡粉、月白色的花苞悄悄露出了頭。微風一吹，隨著荷葉輕輕擺動。宋恬兒盯著荷花微微出神，一個聲音在池塘中響起。

「宋...恬兒...是你嗎？」

她順著聲音望去，一個男子穿著雨靴、拎著桶從田埂走出來，像是在給藕田施肥。他微塌的頭髮，滿臉鬍渣，一臉疲憊，但宋恬兒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他。

「胡偉？」

「是我。你什麼時候從北京回來的？」

「就前兩天。」兩人相對無言。宋恬兒看著他滿臉的倦怠，雙眼無神，就知道他最近過得不好。

「聽我哥說，你離婚了？」

胡偉眼中盡是難以掩飾的傷痛，呆了半晌說道：「是啊，算我倒黴，找了這麼個不值當的女人。」

宋恬兒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她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他的老婆姘上了別的男人，執意要和他離婚，拋下了他和孩子。這種戴綠帽的行為，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宋恬兒真怕他就此一蹶不振。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一個人也不好帶孩子，可以帶來我們家，和妞妞一起玩。」說完又低頭看著侄女：「妞妞，你想不想有小夥伴陪你來玩？」

小孩子的心性，自然樂得多一個玩伴，當下點頭說好。胡偉眼神中多了一絲感激，伸手摘下幾頂荷葉，遞給宋恬兒：「我記得你最愛吃荷葉包燒，拿回去做菜吃吧。」

宋恬兒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已的飲食喜好，當下伸手接過。剎那間兩人四目相接，眼神中一陣悸動。胡偉忽然開口道：「恬兒...如果當年...我頂住壓力選擇你，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宋恬兒沒料到他會說出這話，皺著眉頭，平淡說道：「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有空帶孩子來我們家玩吧。」

說完就帶著侄女往家裡走去，只留下胡偉愣愣留在原地。

宋恬兒滿臉惱恨，又回到了當年被羞辱的那一晚。兩人本是青梅竹馬，那時胡偉的父親是鎮裡書記，家裡聲勢正隆，自然看不上宋恬兒。他的母親更是嚴詞拒絕，不要這農村窮人家的女兒給自已當兒媳。

沒想到江河日下，幾年時間整個胡家就敗落到如此，死的死，散的散。想到這，宋恬兒又嘆了口氣，悄悄走進了家門。

望著她手中的荷葉，少安媳婦心裡明白她遇見了胡偉，但也不挑明，問道：「怎麼樣？表叔說能不能種番茄？」

宋恬兒還沉浸在剛剛胡偉的話中，有些心不在焉，小侄女卻說：「我們遇到了胡叔叔，姑姑還讓他來我們家玩呢。」

宋恬兒的嫂子窺著她的臉色，慢慢說道：「胡偉也夠慘的，老婆走了家也散了。如果你不介意......」

還不待嫂子的話出口，宋恬兒介面說道：「我介意。既然當年沒有這緣分，現在也就不想其他的了。」

說完就從廚房端出各色蔬菜、肉類，開始製作包燒，嫂子也急忙上前幫忙。

新鮮的包漿豆腐、金針菇、醃製好麻辣牛肉調味後，分別用荷葉包緊，放在炭火上慢烤。又摘出新鮮的薄荷、香菜，配上香辣的油潑辣子和花生米，撒上雞絲，就是無人不愛的酸辣爽口雞絲涼米線。

在外勞作的父母和大哥，晚飯時分也陸續回到家。一家人聚在院中石桌旁，享受著辛苦一天後家人的犒賞。

包燒將食物的香味緊緊鎖住，一經開啟，整個院裡都瀰漫著香味，色香味俱全的時令菜色，讓人食指大動。

一邊吃飯，宋恬兒也將種植有機番茄的計劃說了出來。父親一聽到這話，就眉頭緊皺，哼聲道：

「幹什麼不好，要跑來種地，你是看你老爹還沒累死，是不是？」

宋恬兒的哥嫂急忙開口勸阻，說如今國家鼓勵發展三農，青年回鄉創業，農村也是大有機遇的。

而且宋恬兒閱歷豐富，沉著冷靜，在家人的幫忙下，說不定會有機會的。

宋恬兒的父親知道自已女兒的性格、能力，只是心疼她幹這麼辛苦的活。見家人都來勸阻，只好藉機下臺：

「既然大家都支援你，我就不反對了。但也要先拿出成績，讓全家人投票評估，透過了再繼續。」

她等的就是父親鬆口，當下笑嘻嘻的說道：

「放心吧，爸爸，我一定會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全家人一起努力，將來的生活只會越來越好！」

可愛的侄女在旁也抬起水杯，和大人們一起高喝：「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