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嶽啊,你啥都好,就是有些過謙了,你的修為在江湖上縱是算不得絕頂,也是一流了,這都是微末的話,那些三腳貓功夫的算什麼?”徐曉調侃道。

嶽不群苦澀道:“江湖不過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蛇蟲鼠蟻聚集之地,縱使在其中稱尊,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又算什麼?甚至連生死自由之意志都掌握不了。”

聽到這話徐曉正色道:“那你想成為真正的修行者嗎?脫離江湖的泥淖,從此直入青雲。”

嶽不群抱拳道:“悉聽公子安排。”

徐曉許諾道:“那好,等此次我除妖歸來後,我便將正統修行體系的法門傳授給你。”剛說完徐曉就感覺有些不對勁,自已好像立了個fIag?呸呸呸,童言無忌。

“多謝公子”嶽不群再拜道,他的臉上並沒有顯示出什麼高興激動的神色,徐曉感慨道真是個老狐狸啊。

“公子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徐曉一楞,不知嶽不群為何突出此言,答道:“沒什麼了,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去吧。”

嶽不群恭恭敬敬地行禮道:“那臣先告退了,天冷了,公子小心著涼。”說罷便轉身離去了。

雖然嶽不群的表現跟往常並無二致,但徐曉總感覺有些怪怪的,或許是自已的錯覺吧。

一陣風吹過,本該和煦的春夜晚風卻變的蕭瑟寒冷起來,徐曉抬頭看天,睛朗的夜空已變得烏雲密佈,這怎麼突然就變天了呢?

當徐曉在這個世界使用出第一個魔法時,這與本世界一切修行體系都迥然不同的手段,在世界的深層蕩起了一絲微弱的漣漪,這漣漪微弱到在其產生後的片刻時間內便散失的了無痕跡,此後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但再微弱的波動,亦是存在的。

世界的深層是靈性的,精神的,由純淨靈質構成的純靈世界,修行者稱呼它為靈界,它是世界隱藏起來的暗面,萬物生靈的靈性之源。

靈界無所不在,它是虛幻的精神和規則的世界,與元界這個現實的物質世界完美重疊,它們共同構成了完整的世界。

元界是世界存在的基石,而靈界則是世界執行的源力,是道的載體與具象,在這裡世界執行的規則如同實質現於眼前,是真正的近道之所。

偉大者們所追求的煉虛境界,便是要把自已所行的人道變成整個世界所行的天道,或是把某種天道變成獨屬於自已的道,從而讓自身成為世界規則的一部分,成為天地間的真理,擁有世界的片面。

借而擁有等同於世界的位格,這樣的存在是神是仙是聖人是道君,是一切稱頌永恆不朽者的名號。

欲要煉虛的偉大者,便離不開對靈界感悟和體察,祂們靠近規則的根源融入其中,以一種近乎化道的姿態感悟著推動世界執行的天道,以求將自已的道也融入其中。

拂過靈界的微弱波動,就如一陣微風拂過人的肌膚,未在其中的人看來並沒有什麼異常,而被微風拂過肌膚的人卻能清楚的感受到風中所帶來的訊息,毫無疑問,那些沉浸在規則根源處的偉大者們感受到了這一道異樣的波動。

從豐邑往北是兇險萬分的黑森林,跨越黑森林便到了魔族的領地,繼續向北,跨過一片片草原與荒漠,跨過一座座魔族的城市與部落,跨過永處寒冬的雪地荒原。

在北方之北的極北之地,在這裡太陽永不升起,是永夜之國,是幽冥之國,極致寒冷,生靈不存,仿若寒冰地獄。

這裡的天象也迥異於南方的中夏之地,不同於中夏遍佈天幕的星空,這裡的星河真正的像是一條河遙掛在南方的天際,除了那道細長而璀璨奪目星辰之河外,天空上看不到一顆星星,彷彿星空只在中夏之地的上方一般。

轟隆隆,嘩嘩啦,這是什麼聲音?這是海的樂曲,在這連空氣也要凍結的極寒之域本該萬事萬物都要被冰封,但這裡卻有一片汪洋大海,這海是赤色的,有著鮮血一樣的色澤與質感。

魔族稱它為聖海,神恩之海,生命之海,同樣是死亡之海,是魔族的起源亦是歸宿,將它視為魔神在人間的化身,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地位。

這片海在人類的傳說中亦是大有名頭,它被視為一切邪惡與汙穢的源頭,是死亡歸寂的海,據說這海是被魔神和魔族所殺之人流淌的鮮血匯成的。

它已經吞噬了無數的生命,但它的貪婪永不滿足,終有一日將要吞沒整個世界,人類對其充滿了厭惡和恐懼,將其稱為湮海,湮滅世界的海,它還有個更貼切通俗的名字——血海。

在血海之畔有一座高大巍峨的神殿,它是深沉的墨色的,在這永夜之國的夜幕中更顯黑暗,彷彿可以吞噬人的靈魂。

這神殿有著魔族普遍的建築風格,其上有著許許多多高聳入雲的巨塔,這塔不僅使神殿顯得更加高大,還具有實際用途——占星。

魔族認為星辰的執行自有奧秘,可以預見天地之間隱藏的秘密,來預測人世間的各種事物,這本是上古異種時代落後原始的巫術,但魔族卻深信不疑,魔族的大賢將這門原始的巫卜之法發揚光大,完善成一門全新的超凡職業——占星術士。

雖然在這極北之地無法看見滿天的星辰,同樣也無法觀測到具體的某一星辰的詳細執行情況,但卻能更加客觀真實的觀察到整個星河的變化,這對占星術士而言無疑是個福地。

此刻在最大的占星塔的最高處儼然佇立著一個“人”,看起來模樣跟人類差不多,甚至可以說他的樣貌在人類看來也是極俊美的。

只是身形高大,至少有兩個普通人類那麼高,髮色是深沉的紫,而他的膚色卻是極致的白,白得像無色的素絹,看不出絲毫血色,不像活人,倒像是個玉雕。

毋庸置疑他是一個魔族,在這神聖殿堂的最高處往往只有魔族中最頂尖的占星大師才能登上,但他並不是一個占星術士,他從來沒有踏上過這條職業的路。

不過沒有人會覺得他無法站在此處,因為他就是創造占星術士這一職業的賢者,魔族的大祭司。

大祭司遙望著遙遠南方天際上浮現的星河,他是代表魔族神權的最高統治者,與代表王權的最高統治者魔帝併為魔神的左右手,是神在人間的使徒,實力強大,地位崇高,僅在神座之下。

但此刻的他臉上卻佈滿了凝重的神色。

短短半月之間南天星河便移動了兩個星位,正常情況下一百年也難有這麼大的變化,但星象總會有一些特殊的變化,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群星匯聚的現象,這也是自然的規律,占星術士們將之稱為群星歸位。

上一次群星歸位是在三十年前,上上次更是百年以前,再往前時間間隔越發久遠,且之前的任何一次變化都遠沒有如此巨大,更沒有如此迅捷,群星歸位的間隔越來越知,動靜越來越大了。

下一次會是多久之後,十年?八年?還是更短?下一次群星會不會真正徹底的歸位?

大祭司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那個時間就快到了,而魔族必須要在那個時間到來之前徹底做好準備,是時候再次開啟大祭了。

就在他正準備前去佈置安排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了一些異常,聖海的海浪聲呢?

雖然他立於千百丈的高空,但以他的實力腳下千丈之遠細微的浪聲也是猶在耳畔,但突然之間這聲音卻消失了,甚至連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他轉過身看向聖海,瞳孔瞬變,聖海這是幹了?

不,是聖海在退潮,這片刻之間便已經退出百里之外,這樣的情景他很熟悉,但時間不對啊。

“這是聖神甦醒的前兆?怎麼會?大祭尚未開啟,聖神為何會提前甦醒,到底發生了什麼?”大祭司震驚的喃喃自語道。

突然他意識到了什麼神色大變,身形一動便已經來到了神殿的核心,這裡是一處寬闊的殿堂,只高便有上百丈,長寬更是難以估計,殿中只有一物,一顆飄浮在殿中的巨大金色圓球,上面有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在其周圍上下左右都有許多魔族守護,他們是魔界術士,魔族中的施法者,這裡的每一個魔界術士都有著星耀(化神境的魔族叫法)以上的實力,隨便放出一個都有雄霸一方的實力,這裡卻有數百人之多。

見到大祭司出現眾魔紛紛行禮,但大祭司卻並沒有心情回應,只是下令道:“立即開啟神殿結界。”

眾魔忽得一愣,但並沒有對其命令提出質疑,魔神不問凡塵之事,大祭司的命令就是神諭,既是神諭執行即可。

眾魔眼中突然齊齊釋放出猶如實質的光芒,他們的精神在一個更高的層次聯絡在了一起化做了一個整體,一道強大到不可思議的精神波動湧向了金色圓球,啟用了這個精密複雜而強大的陣法核心。

霎時間一道波動掠過,整座神殿之外便籠上了一層巨大的結界,它沒有絲毫厚度,但卻是這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

轟隆隆,轟隆隆,如雷鳴山崩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這是海的聲音,極致的退潮後便有極致的海嘯。

尋常的海嘯自是不怕,這裡隨便一位魔界術士便能平定,但聖海的海嘯,便是強大如大祭司也要躲在結界中避其鋒芒。

轟,海嘯撞上了結界,維持結界運轉的魔界術士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無比,但好在沒有衝破,直到半個時辰後海嘯才漸漸退去,魔界術士們撤去結界,一個個癱軟倒地,完全沒有了強者姿態。

大祭司並沒有理會他們,不過是過度透支而已,半年左右就能恢復過來,身形一閃便再次來到占星塔頂,抬眼望去數萬裡地夷為平地一切物事皆不存,厚達數千丈的冰層消失殆盡,本來在平地上的神殿孤零零地佇立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

雖然不只一次看到過這一幕,但他總是震驚的,這就是偉大者的威能嗎?即使是無意識的力量波動也可造成滅世般的災害。

他又將目光轉向已經平靜下來的血海,目光中帶著敬畏。那些人類把聖海稱作湮海,確實是有道理的。

在魔族的神話中它在聖海的範圍中時,它是溫和的生命之海,是魔族的生命源泉,但當它離開聖海的範圍中時它卻會化做死亡之海,吞噬湮滅一切,包括魔族的生命,魔族起碼享受過聖海的恩澤,人類卻只承受過湮海的毀滅。

雖然不知為何聖神會提前甦醒,但為時未晚,聖神離徹底醒來還有些時日,正好可以準備大祭。

至於祭品嘛,他的目光轉冷,看向南方,三十年了羔羊也應該養肥了,是時候該收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