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象中摧枯拉朽般血肉剝落的聲音,莊不言不可思議的看向眼前之人。

唐殊臉上依舊帶著邪魅的微笑,在寒爍的月光下更陰森的是,他已單手持弩,正對莊不言。

“機關臂...你竟然”莊不言稍微掂量下手中剛卸下的唐殊一臂,便有所答案,他只是不敢相信眼前俊俏的少年,竟已將血肉之軀改裝成機關部件了。

唐門弟子多善用機關暗器,更有痴迷此道者將自身肉體進行研究改裝,以機關零件改造血肉之軀,不僅使身上暗藏暗器之處更加神秘,臨敵對招也能搶奪先機,出其不意,實在不敵時更是能效仿自然中斷尾求生,金蟬脫殼之理,以尋轉機。

唐殊右手衣袖無風自動,臉上雖笑容依盛,心裡卻鬱悶,他得了情報雷聲閒中了番竹花之毒不能運功,他還仔細的探查過真假,抓住了雷聲閒的醫師,拷問好久加上自已的觀察,雷聲閒確實面相不佳,才決定今夜出手。

若早知雷聲閒會無視體內劇毒,強行運功,他可沒有那壯士斷腕的豪氣在雷家的地盤與他拼命,只是此刻雷聲閒還未毒發,他倒真的是實打實的壯士斷了腕,失去一精雕細琢的機關臂到無所謂,幸好他速度夠快,在與莊不言纏鬥抽身的剎那便裝填好了裂石弩。

可是如今事已至此,他再想全身而退,也是不可能了。

“追命箭一旦命中,箭頭會在傷口處向外擴散出倒刺,阻斷周遭氣血流通,再加上箭頭上有我唐門特製的毒藥泣血散,腐化淤血又使其倒流,不出三個時辰,先是傷口壞死生蛆流膿,三天內若無解法,必死無疑。”

唐殊語氣平淡的解釋道,下一秒,一發弩箭穿膛而出,正中莊不言胸口。

看著莊不言倒下時面色依舊不可置信,唐殊似乎像忘了什麼趕緊補充道:

“哦,不管什麼弩箭,這個距離打中心竅,都是必死無疑。”

“現在,該你了。”唐殊轉身望向廢墟之上的雷聲閒道,可能是因為斷了一臂,單手的他只得用嘴叼住幾枚弩箭裝填裂石弩導致他說話含蓄不清。

不過他想他說的再大聲,廢墟之上的雷聲閒應該都聽不真切,自已殺了雷家四名高手,如今又一箭讓莊不言殞命,雷聲閒還沒有反應,想來是番竹草毒效已見。

番竹草毒發,第一特徵就是毒素迫使人聽覺視覺受損,慢慢再侵蝕五感,最後佔據中樞八脈,使人爆體而亡。

為了以防萬一,唐殊這幾枚也不是尋常弩箭,是號稱\"勢如掣電逐飛星,百丈一瞬神鬼覆”之名的逐星箭,此箭箭身輕盈,重量不如一毛,再有裂石弩加持,百丈之遠,瞬息可至。

這是唐殊自信最快的一招,此招不求殺傷只求命中,以加快雷聲閒體內毒發時間。

只可惜浩浩蕩蕩武林名宿江南雷家堡,今日竟亡於一人之手。

“今夜凝珠色,當隨滿月開。”

如流星飛速而來的三發逐星箭,卻被一人在瞬間盡數擋下。

而那人,還在吟詩作對。

“閣下,殺人全家乃是血海深仇,要不行些好事?放過這一老一少如何?”廢墟之上,雷聲閒身旁,一名青年風華俊朗,身著白色道袍,後有太極八卦鎮圖極為惹眼,腰間著一塊古補美玉,更顯一絲仙風道骨。

唐殊雖不認得此人,但是看他身旁一柄七星劍環繞身側,劍身上還有雷光閃動若有靈智,似乎是極為厲害的御劍功夫。

“小道真武劍宗太白峰張笑燃,閣下雖已犯下滔天大罪,此刻回頭,怕是也未晚。”

相傳武林中有五嶽劍派,劍招各是不同,彼此之間為證自已的為劍道正宗,明爭暗鬥百年不止,直到有一謫仙人從天上而來,一劍開嶺南秦嶺百里森林,又憑空搬來一座入雲高山,名為真武山。

那名謫仙人又以三道劍氣,將真武山劈出三座高峰,更是請天下想以劍證道的武者入山一敘,出巧的是,凡是去了真武山的劍修,都是有去無回。

這群有去無回的劍修中,就有五嶽劍派的掌門,更出巧的是他們並不是身遭陷境不得而回。而是自已願意留在真武山上,也不約而同的解散了自家劍派。願一生一世留在真武山上,對著那謫仙人的三道劍氣,參悟一生。

就這樣,謫仙人在留名“天下百年劍意皆藏於此”的箴言後,並再無身影。留在山上的劍修們,慢慢的又自成一派,號真武劍宗,根據對三道劍氣的理解不同,又有“紫霞”“太白”“純陽”三峰掌教劍首。而三峰則如眾星拱月,在其之中心處,是當年見過謫仙人的劍修們建造的雕像,後世則依此建真武大殿,尊此雕像為真武大帝。

“真武劍宗修仙求道,今日怎會來管這江湖俗事。”身為唐門少爺,唐殊自然對真武劍宗一脈有所聽聞,不過相傳他們只為證道,從不出山,如今出現在這裡,確實蹊蹺。

“家師太白掌教夜觀星象,烏雲遮月,紫薇星暗淡無光,南方將星移位,星宿無神,如今李唐天下初定,家師不忍天下蒼生又遭生靈塗炭,特命小道下山,眼前此景為命中註定之因果,今日你殺不了他。”

話剛說完,只見白衣道士單手成決,腳下一幅太極八卦圖陡然出現,道士處於太極八卦之陣心,凌空踏步,居高臨下,俯視著腳下的唐殊。

“閣下既已取得心中之物,還請速速離去,這雷聲閒還有秘辛關乎天下蒼生,今日決不能命隕於此。”說完,本環繞身側的七星劍雷光更盛。

似乎是一種獨特的內勁,將其化在劍上,是有些許天雷降世般的威嚴。唐殊看向那著雷光閃電的七星寶劍,心想道。

\"在下謝道長不殺之恩”唐殊單手成決,微微俯身道。這是道家中靜心訣的手勢,如今唐殊用出想來是表示認輸。

“咳咳咳...”在白衣道士與唐殊交涉之時,廢墟之上的雷聲閒終於控制不了毒性,在猛吐幾口鮮血後,倒地不起。

“五感盡失,最後失去觸覺,所以他無法感知到自已的四肢是否與這天地有所接觸,現在他只感覺身處混沌,聽不到,看不見,連伸手都感覺不到一絲氣息,自然是站不住了,道長,您說他還不能死,與其在這嚇我,不如想想如何救他吧。”

說完,莊不言臨死之前緊緊抱住的機關手臂,突然躁動起來,下一秒,衝向了空中的白衣道長。

白衣道長只是微微皺眉,看著唐殊趁著自已看向手臂方向的間隙,扔出一枚暗器,隨後就在暗器爆炸的黑煙中,消失不見。

“唐門的手段,果然很多。”道長不禁感嘆,而身側的七星飛劍則是對沖向那機械手臂,精粹的雷光閃電環繞劍身,在與那手臂相碰的一瞬間,雷光正盛。

似枯木般燒燒焦的機械手臂落在地上,顯然已經徹底損壞。而那七星寶劍則自然回到了白衣道長背後的劍匣。彷彿飛龍入雲,收雷光入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