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孤虛一聲大喝,原本滿身煞氣的兵鬼瞬間僵持在了原地。

李孤虛手中的破令牌似乎對它們有著極大的威壓,那些兵鬼渾身顫慄,其中弱小一些的兵鬼看到那個令牌時已經匍匐在了地上。

只有為首指揮的兵鬼還行動如常,但它也沒敢貿然上前,而是用那一雙空蕩蕩的眼窩警惕地盯著李孤虛手中的令牌。

陳封看到李孤虛手中的令牌時眼神一凝,握槍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用力了幾分,反應過來後才慢慢鬆開。

這小子從哪搞來的舊天宮軍令?陳封心中大驚,雖然舊天宮早已隕落,但舊天宮當時定下的法則還沒有完全失效,有一些依然適用於今。

這令牌原本是舊天宮指揮天兵的信物,雖然現在已經沒有了天兵,它也失去了原本的功效,但上面依然殘留著部分法則。

無論是鬼是怪、是妖是人、是仙是神,只要還有一層身份是兵卒將士,那就能感受到這令牌上來自舊天宮的威壓。

李孤虛將令牌擲於他與那些兵鬼之間,地面震動,一根根虛幻的柱子從周圍的地面伸出,將周圍的空間封鎖起來,使其中的人沒有逃脫的可能。

而在他們頭頂,懸著一柄柄金色的利劍,一旦這些利劍落下那封鎖中的人無處可躲。

“這……”陳封看著周圍環境的變化不由瞪大眼睛,這個令牌的軍審庭竟然還能用?

舊天宮的軍令的確有臨時審判的功能,但是要知道舊天宮隕落已久,留下了的物件大多早已損壞或是相應的使用法訣失傳。

雖然這個軍審庭看起來功能殘缺而且十分簡陋,但是能用出來就很離譜,原本令牌上還殘存著些許威壓陳封還能理解,但現在的軍審庭還能用他不理解。

除非……這小子是舊天宮的繼承者之一,他的令牌是繼承下來的而且還學會了相應的使用法訣。

但看樣子不像啊!

就在陳封思緒翻湧的時候,李孤虛抬頭看了一眼懸在頭頂上的一柄柄利劍,眼中流露出無限的嚮往。

如果能帶出去一柄用就好了,可惜只能想想。

低頭看向那些兵鬼,它們此時早已在利劍的威懾和舊天宮的威壓下跪倒在地等待著令牌主人的審判,就連那個指揮的兵鬼也不例外。

令牌的確已經損壞,這軍審庭只能勉強使用,而且功能殘缺,李孤虛現在只能對這些兵鬼做出兩個選擇,一個是“恕”饒恕它們的罪孽將它們度化,而另一個則是“斬”,直接將它們的靈魂徹底磨滅。

李孤虛看著面前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兵鬼猶豫片刻後開始了他的審判:

“爾等罪孽深重、殺生無數,血海深淵人間慘劇皆為爾等所為,理應以斬謝罪,然而爾等生前為兵為卒,所作所為皆受君命,死後亦是為怨氣所擾煞氣所困……”

聽到一半陳封忍不住打斷李孤虛:“等等,聽這意思……你是想度化它們?”

李孤虛點了點頭說道:“它們生前難違君命,死後又被怨煞所控,雖然殺孽深重但更多的是身不由已,也是可憐人,就算溯其源頭也是它們的君王……”

“可它們是倭寇變得兵鬼啊!”陳封指著兵鬼身上殘破的甲冑提醒道。

“倭寇?”李孤虛一愣,轉頭看向那些兵鬼說道,“斬。”

倭寇的話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其他的兵卒即使殺紅了眼還有可能喚回幾分人性,但倭寇可是能談笑間做出慘絕人寰的事情來的活鬼。

金色的利劍紛紛落下,瞬間貫穿了那些兵鬼,連一絲慘叫也未來得及發出便化作黑煙消散。

那些利劍同樣落在了李孤虛和陳封身上,但沒有給他們造成傷害,只有被審判的罪人才會被斬殺。

陳封看著瞬間被利劍斬殺的兵鬼不由感嘆舊天宮遺物的強大,竟然能讓一個連斥體都沒達到的少年瞬間斬殺三四十個兵鬼。

若是隻論自身實力,李孤虛甚至不是其中任何一個兵鬼的對手。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因為令牌對兵卒、舊天宮對鬼怪的雙重剋制下才展現出來的結果。

李孤虛看著兵鬼徹底消散後,伸手嘗試握住其中一柄插在地上的利劍,但他的手指穿過了利劍的劍柄,這些劍終究只是虛影罷了。

無奈地搖了搖頭,李孤虛上前撿起地上的令牌。周圍的利劍和虛幻的巨柱驟然破碎,化作碎片消散。

而李孤虛的臉色一白,身體搖晃了幾下才勉強站穩,他體內的氣接近枯竭。

連斥體境界還沒到的他使用這件舊天宮遺物的消耗太大,尤其是他同時斬了三十八個比他強大的兵鬼。

李孤虛被陳封攙扶著來到槐樹旁坐下,將令牌放回布囊中,再次掏出一塊銅鏡看了一眼後,他指了指村北的方向說道:

“村北那頭還藏有一個兵鬼,雖然這些兵鬼的靈魂已經被徹底磨滅不可能在被恢復,但……”

“我懂,你在這裡休息就好。”陳封提起長槍向村北走去。

休息片刻後,李孤虛起身走進村中,他先是去往村長家,卻只看到一地殘屍,而後他依次去了幾個村子中輩分比較大的人家中,也沒發現活口。

最後他無奈在村子中的街道一邊高呼自已的名字一邊說兵鬼已經被殺他乾淨了,才從村子中喚出為數不多的倖存者。

經過粗略統計,小河村經此一事村民十不存一,原本人丁興旺的村子算是徹底完了。

很快陳封提著一個腐爛的兵鬼頭扔在李孤虛面前,將這夥兵鬼徹底解決掉。

跟村民簡單交代了一些事,李孤虛疲憊地招呼陳封往回走。

“走吧,回廟了。”

陳封跟在李孤虛後面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為數不多的的小河村人,“這些人怎麼辦?”

“我只會斬妖除邪,別的不歸我管。”李孤虛頭也不回地說道,片刻後他嘆了口氣,“我也沒能力管。”

陳封這才想起來,走在他前面的李孤虛只是個連劍都買不起的少年,世間疾苦對於一個少年來說,的確管不了。

但對於舊天宮的繼承者來說,他又不得不管,陳封看著李孤虛的背影許久,而後搖了搖頭。

希望是猜錯了吧,不然這擔子對這小子來說也太重了。

回到廟中的時候已是深夜過半,陳封招呼了一聲後就回到了他的客房,躺在床上發出鼾聲。

李孤虛來到廟中最深處的廟堂前,推開那扇古樸的木門。

進入廟堂,看著廟堂中央空蕩蕩的神臺站了片刻後,他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師孃,小河村也沒了,村民們幾乎被兵鬼殺乾淨了。”

“自從師父死後,伏淵已經沒了兩個村子,我守不住這裡……”

廟堂中傳出鐵鎖摩擦的聲音,一個身著黑衣的女人從黑暗中浮現,她的頭上蓋著一塊黑布遮住了面容,瘦弱的身上被數條鎖鏈緊緊拘束著,這些鎖鏈的另一端延伸進她身後的黑暗中。

她緩緩走到李孤虛身前,抬起被鎖鏈綁在一起的雙手輕輕撫摸李孤虛的頭髮,柔和的聲音在廟堂中迴盪:“你已經盡力了,即使是舊天宮的神,也未能將萬民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