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正是天地昏暗之時。

無處可去的秋風偷偷逃回了聖子府邸,他行動小心,倒是沒被那兩個侍從弟子發現。

說到那兩個侍從弟子,秋風不得不給宗門提提意見了,給聖子選個侍從而已,為什麼要找那麼強大的?在上一屆宗門大比之中,沐沙可是內門弟子中的頭名。其五境巔峰修為,除聖子外,宗門弟子無人能出其右,以他的實力,其實去外門當個長老都綽綽有餘了。

這麼厲害的人物,你讓他給聖子當侍從,你說過分不?

還有那個陳曉風,雖然修為沒到後期,但也是五境之中的佼佼者,上次宗門大比被聖女侍從鍾離落擊敗,因此沒有進入到前十,可他也絕對有著進入前十的實力。

以五境中期修為,擊敗眾多五境後期強者,這麼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你給人當下屬,你要不要面子!

也難怪秋風會有怨言,他現在是六境的修為,三境的境界,在兩個實打實的五境面前,他真擔心自已會露餡。

“我好難啊……”秋風躺在床上,長嘆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靈魂與肉體並不契合,他現在感覺異常的疲憊,身下的床感覺也不是很舒服,畢竟是別人的床,別人的被褥,他用著怎麼也是有點心理壓力。

更何況還是“死人”的東西,心理壓力更大了好吧。

但現在不是思考這些東西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洗個澡,然後睡覺!畢竟明天可能還有更大的挑戰,自已得先養好精神。

搬出浴桶,秋風舒舒服服的泡起了澡,不過……怎麼說呢……有點膈應。

真有點膈應,因為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給另一個男人洗澡,幫他洗胳膊、洗大腿、洗肚子,當然這不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最讓人難以接受的,是洗**,這個噁心炸了好吧!

為另一個男人洗**,是個男人生理上就不能接受吧!就算那個人是聖子也不行!

而且,萬一以後有了媳婦,難道還要用……這絕對不行!心理上也完全不能接受!

“果然還是得把我的身體換回來!”

秋風打定了主意,那具他使用了十幾年的身體,雖然沒有靈根,還一身絕脈,但那才是他的身體。

反正現在用聖子的身體,他有大把的時間研究絕脈怎麼解決,自已原先的那具身體還是留著吧。

……

……

這聖子絕對是有什麼大病,他的衣櫃裡,怎麼還能有夜行衣呢?咋滴你晚上還要開展副業嗎?

實在難以將聖子與小偷合併到一起,說實話,秋風也不是沒當過小偷,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為了活著嘛,不丟人。

但聖子怎麼說也不會缺錢吧。

雖然……但是……唉……

秋風摸著身上的黑衣,嘆了一口氣,這衣服很合身,絕對不是新衣服,穿過,而且是經常穿。聖子留下的遺產總是奇奇怪怪的,但好在,確實能幫到自已。

穿著夜行衣,多少是有點安全感,更何況這衣服上還附加了特殊能力,能降低自已的存在,讓人更難察覺,但是那種在做壞人的感覺還是揮之不去。

“趕緊忙完回家,這衣服我真是一點不想再穿了。”

童年時的悽慘回憶湧上心頭,孤兒的一生不堪回首。

漆黑的身影在樹木中穿梭,就像是一隻幽魂,飄忽不定,但是速度很快。他的身體帶起一陣風,吹動了地上的落葉,卻無聲無息。

鬼魅的身法簡直不合常理,這個聖子,搞暗殺絕對是一把好手。

林中樹木繁多,想要找到埋他的那棵松樹並不容易,好在他對這林子足夠熟悉,很快的就找到了那棵松樹。可他剛要接近時,卻發現他的墳前正站著兩個人。

這可嚇了秋風一跳,他趕緊找了棵樹躲起來,然後無聲無息的注意著這邊。

那兩人穿著長袍,所以看不到身材,不過瞧髮型應該是女子,髮型挺好看的,應該是年輕的小姑娘會喜歡的那種,只是,秋風不認識什麼小姑娘啊。

莫說小姑娘了,秋風在璇璣神宗的熟人,就沒有一個是年輕人,同輩弟子都將他視如敝履,只有那些長老與他交好,最年輕的那位長老,現在也已經一百多歲。

他墳前的那兩個女子,肯定不在此列。

‘會是誰呢?’秋風如此想著。

秋風的墳前,聖女齊瀟瀟與她的侍從鍾離落默然佇立,齊瀟瀟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但是什麼都沒說。

鍾離落感覺有些尷尬,因為她知道這是誰的墳,畢竟墓碑上只寫了“秋風”二字,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下午的時候她們聽到有人說秋風壞話,她還跟著說來著。

看聖女當時的表現,聖女和他可能還有些交情。

鍾離落悲痛的想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多嘴嚼舌根,聖女不會因為這件事討厭我吧?但是他們是怎麼認識的?我為什麼不知道這件事?’

沉默良久,感覺渾身不自在的鐘離落終於打破寂靜,向齊瀟瀟問道:“聖女,你認識這個人嗎?”

齊瀟瀟低頭看著墓碑,聽到鍾離落的話後,她抬起頭,輕聲道:“不認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自成為聖女侍從之後,鍾離落與齊瀟瀟幾乎形影不離,連住都住在一起,齊瀟瀟認識的人,她鍾離落沒道理不認識啊。

鍾離落問道:“聖女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齊瀟瀟道:“就在前段時間的那次秘境探險,那次正趕上你在閉關,試圖突破到五境後期,我見你正在緊要關頭,所以沒叫你,我自已一個人去了。也是在那時,我認識了他。”

其實也不算認識,畢竟秋風並沒有資格參加那次探險,他是走的薛長老的關係,算唯一的關係戶,薛長老對他太過關心,如此顯眼,被齊瀟瀟注意到也無可厚非。

而齊瀟瀟呢,她是宗門聖女,下一任宗主的候選人之一,秋風認識她也是在所難免。

這二人其實連話都沒說過一句。

但這些鍾離落又不知道,她見齊瀟瀟聽到秋風之死後的反應那麼大,便以為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感情在。

這可不行啊!聖女地位崇高,未來的前途無可限量,而秋風名聲臭的跟屎一樣。絕對不能讓這兩個人扯上關係,不然很容易影響到別人對聖女的評價!

想要繼承宗主之位,別人的評價可是很重要的,這秋風已經洗不白了啊,跟他扯上關係準沒好事。

糾結再三,鍾離落還是說道:“聖女,這個秋風其實名聲不怎麼好,宗門裡的人都說他是個小人,您別為這種人傷心了,咱們回去吧。”

齊瀟瀟盯著墓碑又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宗門裡的傳言我也聽到過,但,你沒真的見過他,你又怎麼知道真實的他是什麼樣子呢?”

鍾離落問道:“聖女見過他,那聖女覺得他這個人如何呢?”

齊瀟瀟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倒是挺乖巧的一個人,不算壞,更沒有傳言裡說的那麼廢物。”

其實秋風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也不瞭解,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品性。

那次,秋風沒有出賣她,反而以德報怨,幫她隱瞞了那件事,這就是最大的善了。

那次,她真不是故意的。

默默的,齊瀟瀟對著墓碑說了一句:“我還沒有和你道歉呢。”

“聖女,你剛剛說什麼?”鍾離落轉頭看向齊瀟瀟,因為剛才在糾結秋風,所以她沒有聽清齊瀟瀟剛才的那句話。

齊瀟瀟轉身說道:“沒什麼,我們走吧。”

“哦,好。”鍾離落跟在齊瀟瀟後面,隨著她一起離開。

……

……

秋風一直躲在樹後等著她們的離開。因為離得太遠,加上不清楚那兩人的手段,所以秋風沒有敢偷聽她們在說什麼。

也幸好他沒有試著窺探這兩人的秘密,不然齊瀟瀟一定能察覺到有人在注意著她,身為宗門聖女,多少是要有些保命的手段。

秋風一直沒有探究那兩人是誰,但他也一直好奇她們的身份,直到齊瀟瀟轉身離開,秋風才看到這二人究竟是誰。

有一個秋風沒見過,但是另一個秋風可認識,而且印象相當深刻。根據她的身份,不難猜出沒見過的這個人是誰。

這二人,一個是聖女,一個是聖女的侍從。

‘她們來我墳前幹什麼?’秋風面色不善的想道:‘難道是來看我笑話的?’

很有可能啊這個!你要是說她是來弔唁的,那才離譜呢吧。

對於聖女,秋風的印象只有一個字——差!簡直差爆了!

高傲、自我、冷血、無情,還傻!當初在秘境裡,就是這個聖女,差點弄死自已。

‘一言不合就將四境妖獸甩我臉上的人,在我死後還能來看我?開什麼玩笑!這傢伙究竟有什麼目的?’

直到現在,秋風也一直以為當初聖女是故意的,一直以為這個聖女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死活。他一個初入三境的小修士,怎麼可能是一個四境妖獸的對手?但那個聖女為了擺脫妖獸的糾纏,還是將妖獸甩給了他,獨自跑掉了。

簡直可恨啊有木有!

要不是他這些年學來的手段多點,他真就交代在那個秘境裡了。

等到齊瀟瀟和鍾離落走遠,秋風才敢在樹後現身,他看著齊瀟瀟她們離開的方向,不滿的嘟囔著:

“要不是看你聖女的身份我惹不起,我早把你害我的事告訴薛老頭了,你給我等著,咱倆沒完!”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此仇不報非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