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去甚遠的議和條件

“既然二位王爺是這種態度，那就不要怪我們沒有給過你們機會。哈將軍，送二位王爺上路。”

粘罕對一旁的哈德森下令道。

“遵命！”

哈金森興奮地應了一聲，這輩子他殺過無數人，唯獨還沒殺過宋朝的王爺。

儘管這兩個王爺不是在戰場上被擊殺的，但他能親手斬殺兩個宋朝親王，也是一件值得鼓吹的事情。

“兩位王爺，就讓末將送你們上路吧！”

哈金森拔出刀，興奮的磨刀霍霍道。

粘罕揮了揮手：“把他們拉出去吧！不要髒了我的地方！”

趙構兄弟被拉了出去，完顏明月瞬間急了，她剛欲起身，金兀朮立即將她摁了回去，並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完顏明月不甘的坐回到位置上，眼睛一直不斷盯著帳篷外面，她很害怕趙榛真的會死。

這個笨蛋怎麼那麼軸呢？就不知道軟一軟嘛？

他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叫什麼，大丈夫能伸能屈，怎麼他就如此不知變通？

金兀朮是何許人又怎能看不出妹妹的心思？

“三妹！”

金兀朮把頭靠近了完顏明月，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放心，元帥只是嚇嚇他們兩個，不會真的殺了他們的。”

完顏明月知道趙榛不會真的有事，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嘴上卻說道：“四哥，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金兀朮並沒戳破妹妹的心思。

如果是以前妹妹喜歡上一個宋朝的王爺，他肯定說什麼都不會同意。

因為金兀朮打心眼兒裡是看不起宋人的，他眼中的宋人都是綿羊，這種人根本就配不上他妹妹。

不過見過了趙榛，金兀朮已經有了別樣的心思。

這個趙榛跟其他宋人明顯不同，如果利用好了，將來或許有大用。

“元帥！”金兀朮站起身，來到粘罕身邊，輕聲說道：“我出去看看，哈金森做事一根筋，別真把那兩個王爺殺了，事情就沒法兒收場了。”

“嗯！”粘罕點了點頭。

金兀朮從帳篷裡出去，張邦昌抓住他的胳膊，想要為趙構兄弟求情，金兀朮根本不理，還讓幾個金兵把他們幾個都好生看管起來。

營帳外面，趙構兄弟被帶到了一處距離粘罕帥帳不遠的空地上準備處決。

哈金森學著宋人行刑時的樣子，往自已的刀上噴了一口酒，說道：“兩位王爺，該上路了。”

趙構被嚇得身體止不住顫抖，雖然此行他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死亡真的來臨時。

他還是害怕了。

趙榛倒坦然許多。

“十八弟，你怎麼不害怕呢？”

趙構幾乎是帶著哭腔，他不明白，他們馬上要被金人殺了，怎麼趙榛一點兒也不怕呢？

他該不會是已經被嚇傻了吧？

“九哥別怕，我們死不了。”

趙榛自信的說道。

我信你個鬼哦！

還死不了，咱倆說話就要被砍頭了。

十八弟啊十八弟，你九哥我這次可算被你害慘了。

“兩位王爺時候到了，該上路了！”

哈金森緩緩舉起刀，準備了結趙構兄弟。

“且慢！”趙榛突然打斷了哈金森。

哈金森以為趙榛慫了，不禁譏笑道：“怎麼，視死如歸的大宋王爺，要求饒了嗎？”

“不是！”趙榛回過頭看著身後的哈金森，說道：“我是想問你，我們有兩個人，你要先殺誰？”

哈金森想了想：“長幼有序，先殺你哥。”

趙構內心一陣萬馬奔騰！

“還是先殺我吧！我怎麼能讓我哥走在我前面呢？”

趙榛提出來要先殺自已。

“不不不，將軍，還是先殺我吧。”

趙構居然要爭著替趙榛死。

“你們倆爭什麼？”哈金森不滿的說道：“你們都要死的，急什麼？”

說著，哈金森又叫來了一名劊子手，說道：“看你們兄弟情深，我當個好人，送你們兩個一起上路，不用謝我。”

我謝謝你哦，哈將軍，你真是好人！

哈金森和劊子手同時舉起刀做出行刑的動作，趙榛又轉過了身：“等等！”

“你又怎麼了？”哈金森不耐煩的放下刀。

“我能不能申請臨死前吃頓飯？你要殺我，總得讓我這個死人吃頓飽飯吧。”

“你都要死了，還吃個屁的飯！”

哈金森粗暴的把趙榛的身子推回去，讓他背對自已，以便行刑。

“二位王爺上路了！”

哈金森又舉起了刀。

“等等！”趙榛又打斷了他。

“你有完沒完了？”哈金森不耐煩的放下刀，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被打斷了。

“我想在臨死之前吟一首詩！”

趙榛提出了自已的心願。

哈金森本來想拒絕，但轉念又想，不過是吟首詩費不了多大功夫，便點頭同意了。

得到同意後，趙榛沉吟片刻 ，道：“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完了？”哈金森問。

你難道不應該大受震撼，然後問我怎麼能寫出這麼悲壯的詩嗎？

“將軍就不想知道這詩的後半句？”趙榛試著問道。

“我知道個屁！老子又聽不懂詩！”哈金森不耐煩的把趙榛身子轉過去，道：“好了，你的詩也完了，該上路了。”

“二位王爺上路了！”

哈金森舉起刀，但遲遲沒有斬下。

“喂！”哈金森舉著刀疑惑的問：“你怎麼不打斷我了？”

趙榛回過頭笑了笑：“打斷什麼，我的詩已經唸完了，將軍砍吧。”

好小子，真不怕死！

哈金森往刀上吐了口唾沫，然後舉起刀朝著趙榛的脖子斬下去。

“嗖！”空氣中響起羽箭的鳴鏑聲。

一支箭射在哈金森的刀上，又穿過了劊子手的刀，救下了趙構兄弟，哈金森手中的刀脫手，鋒利的刀身削下去趙榛的幾縷頭髮。

哈金森被強大的慣性摔了個趔趄，他重新站起身，剛想罵人，一看是金兀朮，頓時蔫了。“四殿下，怎麼是你？”

金兀朮沒有答話，而是把手上的弓扔給了一旁計程車兵：“你的弓還你！”

一旁的金兵目瞪口呆。

百步之外，一箭打斷行刑的兩個劊子手，這箭術簡直登峰造極！

此時，金兀朮走到趙榛身邊，看著他說道：“你真有種！”

趙榛完全沒想到，金人會來真的。

他強裝鎮定道：“四殿下不是要殺我們嗎？又何故要救下我們？”

金兀朮沒有答話，只是向周圍計程車兵吩咐：“把他們兩個帶回去！”

金軍士兵把他們兩個帶回到帳篷裡的時候，趙榛得意的看著旁邊驚魂未定的趙構：“九哥，我說什麼來著，咱倆死不了吧。”

趙構臉都被嚇白了，他看了一眼趙榛，並沒答話。

回到帳篷裡面，看兩位殿下安然無恙，議和使團激動的涕淚直流！

他們真的太激動了，這下九族終於是保住了！

重新坐回到談判桌上，金兀朮面無表情的看著趙構兄弟，開口道：“二位王爺，我很佩服你們不屈不撓的勇氣，你們是真正的勇士。”

得到金兀朮的誇讚，趙構兄弟臉上都沒什麼波瀾。

身為大宋的王爺，平時身邊的僕人還是不少的，像這種奉承話，早就已經聽到耳朵要起繭子了，要是有反應才會怪。

看兩個親王對自已的話沒什麼反應，金兀朮頓了一頓後，又接著說道：“剛才我和我們的元帥商量過了，我們願意做出一些適當的讓步，以此展現我們在這次談判中的誠意。”

“那不知道四太子能讓步多少呢？”

趙構皺著眉頭問。

雖然剛才被嚇壞了，但要是能換來金人的重大讓步，趙構認為還是很值得的。

“我們的底線是，免除宋朝的戰爭賠款，燕雲主權可以擱置，太原三府抵押給我國，另外就是你們派出一個親王護送我們的大軍過河。

如果你們同意的話，就在這份和約上簽字吧。”

金兀朮從懷中拿出一份事先已經擬定好的和平條款放在了議和使團的桌上。

看著桌上的這份新條約，趙構陷入沉思。

照實說，這個價碼並不算高，起碼比起剛才，已經低了不少。

如果把這樣的條件拿回國，趙桓那傢伙肯定會搶著簽字接受。

但，讓金人佔據燕雲和山西，萬一將來金人耍賬賴皮，籤這個條約的人，肯定要被當成國賊討伐。

趙構露出遲疑之色。

“怎麼，二位王爺覺得這樣的條件還不夠寬鬆嗎？”

金兀朮不悅的問。

張邦昌從後面湊上來輕聲說道：“王爺，我看這個條約可以考慮接受。”

趙構眉頭一蹙，沒有答話。

見此，張邦昌繼續輕聲說道：“燕雲的主權暫時擱置，就意味著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奪回。太原三府抵押給金國，既然是抵押，那我們就能花錢贖回，這相當於我們沒有割讓一寸領土，沒有花一分錢的賠款，就讓金人退兵，臣認為這條件可以答應。”

李梲罕見的和張邦昌保持了政見一致：“王爺，我認為張大人說的有理，我們能把條件談成這樣，已經盡了全力。相信回去了，官家也不會苛責，這條約我看可以考慮接受。”

議和使團最核心的四個官員，有兩個都贊成簽字，趙構心裡的天平也向簽字傾斜。

“十八弟，說說你的意見！”

趙構側過身，看向身旁的趙榛。

其實這只是象徵性的詢問，畢竟如果算上他自已，主張簽字的人數就是3比1，即便趙榛反對也是無效的。

“九哥，我認為這條約不能籤。”

趙榛提出了反對意見。

這並沒有出乎趙構的預料，他坐直了自已的身子，沉聲問道：“為什麼不能簽字？張大人和李大人都主張簽字。”

“因為我們不能被金人牽著鼻子走啊！”

趙榛同樣坐直了身體，然後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金人提出什麼條件，我們就要答應，那我們成什麼了？biao子麼?金人想上就上。既然是談判，那我們也應該向金人提一提我們的條件。”

“你們還有資格向我們提條件？”

粘罕已經聽的想笑。

“你們夠資格和我們談判嗎？”

粘罕看著趙榛，那雙眼睛彷彿想要把他吃掉一樣。

“元帥，你又來了。談判就應該是雙方平等，你要是老用這種一副戰勝者的樣子，把我們當戰敗者，那還有談下去的必要嗎？”

趙榛說話時從容不迫，渾身都散發著一種貴族獨有的優雅氣質。

粘罕面對趙榛的從容不迫，心裡那叫一個氣！

一個你最看不起的人，在你面前耀武揚威，你明明能把他當成小雞子一樣掐死，可就是不能掐。

憋屈啊！

“說一說貴方的條件吧！”

粘罕忍著心裡的憋屈，要趙榛說一說他們的底線。

趙榛看了看趙構，他們昨晚商量了一夜，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

現在粘罕既然問了他們的底線，那就只能讓他臨場發揮了。

想了一會兒後，趙榛把目光看向粘罕：“燕雲主權必須歸我們大宋，這一點是絕不能馬虎的。其次太原三府，我們最多暫時只能把中山交給你們控制，其餘兩城，我們堅決不同意交割，這是底線。除此以外其餘的都好商量。”

聽趙榛說完他們宋國的底線，粘罕氣的都要炸了。

這宋國的底線，跟他們的底線簡直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金國要燕雲主權暫時擱置，意思就是想學遼國那樣，佔著燕雲，以後敲詐大宋。

索要太原三府，則是為了獲取一塊跳板。

如果以後有機會，就從山西進軍直搗汴梁，要是沒有機會，就學當初太祖(完顏阿骨打)在燕京乾的事情，把三府的人口通通遷走，然後用高價把這三座空城再賣給大宋。

(海上之盟規定，燕雲16州歸大宋所有，不過要宋軍自已去攻取，原本大宋對此也是信心滿滿的。

當時遼國已經窮途末路，燕京僅僅只有數千遼兵駐守，自信滿滿的宋徽宗命童貫率領15萬大軍討伐，但是宋軍的戰鬥力太拉，面對幾千遼兵駐守的燕京，童貫的15萬大軍居然被打的一敗塗地，最後金太祖實在看不下去，就派人幫了大宋一把。

燕京被金人打下來以後，宋朝要求金人履行盟約，把這塊地還給大宋。金人也不傻，堅定表示燕雲16州是他們攻下來的，絕不能輕易歸還。

最後，雙方進行了一陣扯皮之後，金太祖下令把燕京地區的人口統統遷往遼東，也就是女真人的老家，燕京周邊幾座空城，被用高價賣給了北宋。

徽宗自認為得了一塊便宜，從此以後就飄了，後面就引發了張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