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建文死了,喬清暮也死了,說是心存愧疚,懸樑自盡。兩個丫鬟也不知所蹤,具體什麼情況也沒有任何人去深究。走了也就隨她們去了,現在府裡除了王玉梅母女,連下人都全部遣散了。大量支出,沒有收入,朝廷的撫卹金也只不過剛好補了楊坤留下的大漏洞。

曾經風光無限的太師府,如今變的人走茶涼。有生命就會有回憶,無法抗拒;也無處逃避!無論苦澀、無論甘醇、無論欣愉、無論哀傷。

這個家,終是散了…

洛寒兒一身素衣黑髮,髮間只由一朵白色的玉蘭點綴,卻還是氣質無雙,並非皇族王孫的雍容華貴,她的高貴是更深層的昇華,無需外物去渲染,彷彿金子和靈玉的區別,天然形成縈繞渾身,讓人不敢侵犯。

處理完洛建文的後事,洛寒兒整個人都是虛脫的,打不起精神,她永遠忘不了他臨終前的那句。

“這次,我真的沒有騙你,沒有去求聖旨,更沒有捨棄你。”

那是有多絕望,才會在死亡來臨之際拼盡全力說出那番話,只為求得原諒。

“寒兒!”沈江南站在身後,許久才開口。“要節哀。”

“其實你早就知道是不是,為什麼不告訴我?”她面無表情地問。

“我聽過你的故事,以為你對洛府沒什麼留戀了,也都是無關緊要的人,而且當時因為你情緒太大,所以才不敢告訴你。

“夏夏來報的那個晚上我打算要說的。”

“無關緊要?”

洛寒兒打斷他的話吼道:“他是我的生身父親,你跟我說無關緊要?哪怕我說一千句恨他,一萬句和他恩斷義絕,我身體流著的都是他的血,這是無爭的事實。”

“你別這樣好嗎?”他欲伸手去扶她。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就應該回去多陪一陪他,可以跟他說更多的話,告訴他我不恨他。”她崩潰大哭。

“我以為太醫去了就會沒事,當時的情況你也知道,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又因為點心的事起伏不定。”

“你記得嗎那晚我說要告訴你一件事的,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快…連幾個太醫都束手無策。”

“還有,如果那晚我不帶洛貝兒進宮又當如何,以我之前的性子,他們從前那樣對你,洛府的一切我斷不會再去管,可我還是開啟宮門為她打理了一切。”

“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你走吧,我想靜一靜!”

“寒兒!”

“我說了我想靜一靜。”

她自已也不明白,為什麼在沈江南面前總是控制不住情緒,不理智分析問題,每一次都任由火勢蔓延。。

是啊,如他所說,依他之前的性子那晚肯定會袖手旁觀,那麼自已很有可能連父親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其實一切冥冥中都有定數,畢竟誰都不是神,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看著那抹失落的背影,她眼神黯淡,是不是真的應該收一收性子,改一改脾氣,還是應該離開,讓他回到過去的生活。

該怎麼辦,想留在他身邊,卻又無法做到好好愛他。

“是不是隻有我走了,他才會變回從前那個高傲的九王爺。”她喃喃自語,晶瑩的淚水滴落在蒼白的唇上。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寒趣閣,本想好好睡一覺,就跟他談和離的事。

他說過,真不願,或者不開心,感受不到愛意,他都會放自已走,當然有沒有感受到,自已說的算。

剛走在門外就聽見一陣砰砰聲響,她有點害怕,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站在門外眺了一眼,桌子竟被搬到一角。上面還站著一個男子。

“你在幹嘛?”

“天氣悶熱,想必要下雨了,如果又打雷的話,你一個人睡覺肯定害怕,給你加一道深色的簾子,雙層避光性好,隔音也好些。”

他一邊用袖子擦拭額角的汗水一邊回答。

“沈江南。”她欲想開口。

“對了,你瞧見了沒,外面所有的空地我都讓陌北栽上了板栗樹,不出意外得話三年吧,就應該有果子吃。”

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語氣平淡。

“你走過去一點。”

“沈江南…”

“不說,坐旁邊歇著去。”

“我…”

“離遠點,等會眼睛進灰了。”她每次話說一半,他總能給她繞回去。

“我脾氣那麼差,你幹嘛還要對我這麼好?”

“喜歡你,就要接受你的一切,何況這件事是我思慮不周。”

“好了。”他一躍而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別想太多了。”

“等夏天,我就把這塊建一個冰池,讓室內溫度降下來,儘量離床遠些,不然寒氣太重對身體不好。”他邊說邊比劃,好像無論什麼事都要為她面面俱到。

洛寒兒突然從後背抱住他。

她無意傷害他,她真的不是故意。

兩個靈魂的童年記憶,都在摧殘著這一具身體,因為怕傷害,所以全身長滿刺。

“原諒我。”

“從沒怪你。”

他悄悄地伸出手臂,轉身把她圈進自已懷裡,低頭看著她,眼神晶亮得恍若夜空中閃爍著的星辰。

“我想親你。”

她頓覺臉上一陣燥熱,想起那天在床上的吻,心不可抑止地狂跳起來,想逃開卻發現自已早已被他牢牢捆住,還沒來得及開口,溫熱的唇已經覆了上來。

深邃的眼眸裡閃著絲絲光亮,慢慢地湊到她耳邊說:

“要你。”

她面上一熱,剛要開口,卻又被兩片溫熱的唇瓣堵住。

“沈江南。”

“還沒有。”她掙扎,試圖推開他。竟沒想兩隻袖子打了個結,反而被禁錮的更緊。

沈江南低頭邪笑。

“沒想到王妃這麼有情調?竟為本王省下了很多步驟。”

他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丫頭,不確定你愛我的時候,我是自卑的,確定你愛我的時候,我才是自信的。”他用手理了理她唇角的髮絲。

洛寒兒在他臉上印了一吻。

“給我時間,等我好起來,我一定好好留在你身邊,做你的妻子,不求生生世世,只願朝朝暮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