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與賢妃之間的交鋒雖然隱晦,但並不難以發現,或者說,只要是有心的人,仔細觀察一下她們兩個最近的狀態,就會明白這兩個算是最老牌的妃嬪之間,已經產生了不知緣起於何的衝突。

作為兩個人鬥爭中心的柳芷柔,當然更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倘若是普通的閨閣女子,入宮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引動了兩位高階玩家的注視,要麼心高氣傲,自視甚高,要麼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但是柳芷柔確實並沒有因為這件事情,出現太大的震撼,該吃吃,該睡睡,沒有試圖打探更多的訊息,也沒有跟身邊的人商量對策。

檀香因此也高看了一眼這位據說懦弱不堪的主人。

能夠有這份心性的,只要日後不要作死,不要做什麼蠢事,不管有沒有子女緣分,一個妃位是跑不了的。

檀香下定決心要死心塌地的跟著這個人,純嬪肯定有缺點,但是她並不蠢也不壞,這樣的主子對於後宮的奴婢們來說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更何況,皇上現在最感興趣的就是這類女人。

第二天,柳芷柔一改往日的怠惰,一大清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好好的梳妝打扮了一下,她今天也是要在整個後宮人面前露臉的存在,不能再隨隨便便敷衍過去。

柳芷柔是一身淡藍色的宮裝打扮,配上絳紫色的外披,保守的同時又顯出了少女特有的婉約之感。頭上梳了個朝雲近香髻,再配上一支嵌珠珊瑚蝙碧花簪,鬢邊再加上一朵宮制的絹花,正顯得嬌俏可人。

檀香替柳芷柔貼好了華勝,又拿出護甲給她戴上。雖然按照柳芷柔的年紀,做這副打扮還早了些,但宮中女子一向盛行護甲,哪怕沒有刻意留長指甲的嬪妃,也會帶上一兩個。

忙活了許久,天已經算是大亮了,但是規矩和派場不能浪費,皇后已經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前面幾個女官提著燈籠開路,檀香和春桃一左一右的攙扶著柳芷柔,幾個小太監在背後打起了華蓋,後面還有幾個捧著香瓶鮮花的宮女,前呼後擁,也稱得上是氣派十足。

到了宮宴的地點,後宮裡的鶯鶯燕燕們也已經到了不少。晨妃懷著身子,自然是告假了的,她似乎是一心想要安胎,不願意到這種嘈雜混亂的地方來。

大公主的情況怎麼樣還是個未知數,皇后能不能過來也是未知,但德妃和賢妃是已經到了的。

德妃今天一身雲紋聯珠錦衣,又披了個織錦毛皮斗篷,端的是翩然若仙,光彩照人。

鐘鳴鼎食之家精心灌溉出的人間富貴花,在這一刻終於展現了自身絕美的風姿,不難想象之前她嫁予皇上的時候,又是多麼的令人驚豔。

她本身就精通詩書六藝,氣質典雅,近來沉迷於道家修行,在養生方面做得很是不錯,雖然年紀不算小,但卻面板白皙細緻如同凝脂一般,跟處子沒有什麼兩樣。

此時此刻,她正端著小小的茶杯,仔細的品嚐著裡面的香茗,似乎外界的紛紛擾擾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正因為她這份冷傲的姿態,旁邊的幾個低位嬪妃聊的再怎麼熱火朝天,也不敢上前去打擾她。

坐在她身旁的賢妃就顯得被比了下去。

賢妃今天也算是認真收拾過的,身上穿了一襲竹青彈墨藤紋雨花衣,頭上斜斜的梳了個墮馬髻,原本也稱得上是不錯的打扮,可受到身體條件的限制,貴族女子的病弱嬌美沒有體現出來,只顯得連脂粉都蓋不住她臉色的蠟黃,滿面病容,整個人也像蒼老了許多一般。

柳芷柔看到賢妃的那一刻就覺得哪裡似乎有點不對,她和賢妃不算是特別熟悉,但是好歹也共處了一段時間,賢妃的頭腦和經驗,她算是比較佩服的。

賢妃一直都非常重視細節問題,絕不會在這種地方授人以把柄,哪怕這只是一次小小的宮宴。

墮馬髻這種髮型雖然稱得上是不錯,但是在宮中並不能算盛行。

倘若是私底下和皇上相處的時候,梳一梳也就罷了,算是一種小小的情趣。

可是在明明所有人都在的宴會上梳這種髮型,不但不會讓人心生讚許,只會讓人覺得賢妃這個人輕浮不穩重。

更何況,賢妃也已經不是剛入宮的若嬌花一般的小姑娘了。

依照賢妃的為人經驗,她不應該犯這種低階錯誤才是。

“阿柔,阿柔,這邊!”柳芷柔還沒來得及思考完賢妃的異常情況,就被另外一句呼聲所打斷了。

她聽到這個聲音後,差一點眼前一黑倒下去。

喊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好姐妹艾紫怡。

倘若是昨天在賢妃的未央宮裡看見了艾紫怡的話,柳芷柔無疑會很開心,也會和她說一些私房話。

可關鍵這裡不是未央宮,她們也不是私底下的相聚,這是一場正兒八經的為太后而辦的宴會。

基本上後宮的嬪妃不是懷孕的或者病的爬不起來的,全部都來了,再加上各個宮的服侍人員,宮女太監一類的人物,少說這裡也匯聚了好幾百人。

人多眼雜,誰也不敢說能夠把控全域性,哪怕是主管後宮的皇后也不能。萬一哪個心懷不軌的人抓住機會推了艾紫怡一把,事情可就大發了!

柳芷柔突然有一點理解賢妃的疲憊了。

攤上這樣一個活寶,有好的地方,當然也有不好的地方。好的地方是,這個人平時大大咧咧,一些細小的地方並不會計較,當朋友有難的時候,也願意挺身而出加以幫助。

不好的地方則在於她的行事作風實在令人難以預料,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出了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