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訪

柳明在發現自家兒子與兒媳婦不上道的一面之後，當即立斷將兩個人分開關了起來。

但是他所謂的關，也不過是一人劃一個院子，把人放在屋子裡，院裡放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看著，院外放兩個健碩的家丁看著罷了。

真正的防守力度，幾乎接近於零。

柳芷柔藉著夜色的掩護，輕輕巧巧地落在了甘氏的屋頂上。

柳芷柔也不打算真的打扮成歹徒的樣子進去逼問，這源於她對於自已偽裝的本事並不放心，另外也是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太大，以至於引來其他人的關注。

說到底，她只是想聽聽牆角罷了。

甘氏白天遭遇了那樣的情況，不可能不慌張的，一旦慌張，她就容易露出破綻，至少她也該和自已的貼身丫鬟巧兒商量商量，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果然，柳芷柔沒有猜錯。

“這可怎麼辦啊？這可怎麼辦啊？”甘氏慌亂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小姐，您這句話已經說了三遍了。現在他們沒有證據，就算心裡有懷疑也不敢怎麼樣我們的。”巧兒好言好語的撫慰著。

“我就說，當初不該答應爹爹這麼做的！”甘氏頹廢的坐在了床上，“就算他們抓不住證據，可是流言蜚語又何須什麼證據啊！”

“他們作為長輩想要為難我一個當晚輩的，那不是動動嘴就行了嗎！”甘氏開始了又一輪的抱怨。

“小姐，既然您之前念著姐妹情深已經答應了，這件事又已經幹了出來，現在再說後悔的話也沒什麼用處了。”巧兒勸說道，“現在重要的，還是趕緊把您從這裡面摘出來。”

“你說的倒是輕巧，我怎麼才能把自已摘出來呀！”甘氏自怨自艾道。

柳芷柔聽了一會兒，大部分都是些無意義的抱怨，有的時候是抱怨公公婆婆粗暴蠻橫，有的時候是抱怨小姑子一肚子壞水，還有的時候抱怨家中父母不體諒自已的難處，只知道心疼身在宮中的姐姐。

柳芷柔很有耐心的等待著有價值的訊息出現。

在出門之前她已經敲打了身邊的丫鬟，保證他們不會闖入自已屋中，而按照這裡的習俗，作為長輩的人一般不會在大晚上的前來晚輩房中拜訪，她的時間還比較充裕。

很快，訊息來了。

“爹爹和孃親一心想著，讓鄧國公找不到送進宮裡的人選，姐姐的日子就能好過些，可鄧國公的想法，又豈是我們能把控的！他們這樣就是玩火自焚，遲早是要出事的！”甘氏害怕的低低啜泣著。

她很害怕，也的確應該害怕。她的祖輩甚至還是鄧國公家的奴僕，她的父親也是靠著鄧國公這棵大樹才站起來的。可是現在他們做的是背主求榮之事啊。

如果家裡的謀劃敗露的話，盛怒之下的鄧國公一定不會留她家一條生路，甘氏哪怕已經出嫁，嫁到了柳家，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丈夫柳珍對她並不喜愛，公公婆婆也經常刁難，以後的日子還苦著呢。

甘氏想到這裡，不由得暗自垂淚起來。

“小姐，您要是真的害怕，那就不要應對這群粗鄙的商人了，想想別的方法。您少年時一直跟書少爺交好，他又是整個京城裡都響噹噹的人物，只要您寫一封書信給他，他一定不會吝惜相助。”柳芷柔聽著巧兒給甘氏出的主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她現在甚至不知道，這位巧兒到底是想幫她家小姐還是想害死她家小姐。

哪怕用膝蓋想都知道，這個時候，作為家主的柳明一定會安排很多人看著自已這位兒媳和他的貼身丫鬟。

如果她們真的寫了這封信，並且試圖送出去的話，十有八九會被逮個正著。原本八字還沒一撇的綠帽事件，頓時板上釘釘，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可是……可是我已是有夫之婦，再與他通訊，豈不是壞了名節……”甘氏還算是比較理智。

這所謂的名節說重要也不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倘若是大權在手，身份高貴，就算是養上滿院子的男寵，也沒有哪個人敢多嘴，就如現在大名鼎鼎的長陽長公主，不就是如此？又有哪個愣頭青敢在她面前提這種事情？

可是，甘氏既沒有長陽長公主的腦子，又沒有對方的本事，更沒有人家作為長公主的權勢，她別說跟男人鬼混，就算是有一封與外男的書信落在別人手中，都是洗刷不清的罪孽。

可就在這個時候，巧兒又開始煽風點火了。

“小姐！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猶猶豫豫！我之前打聽了，柳明這個人本身就出身草莽，如果真讓他起了疑心，他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您要麼想辦法把他騙過去，要麼就只能另想辦法了！”

“萬一他找個醫生糊弄一下，說您得了重症，把您一關，把我打死，到時候家裡也不清楚，更沒辦法為我們主持公道啊！”說到這裡，巧兒的話明顯帶上了哭腔，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

“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道呢？能夠白手起家搞出這樣一份偌大的家業，讓我父親都對他不得不尊重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單純的好人呢？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

“我的確相信五郎，可五郎再怎麼說也是鄧國公家的公子，他真的能為一個兒時玩伴，忤逆自已的宗族嗎？”甘氏的語氣也明顯激動了起來。

柳芷柔很清楚，甘氏已經動心了，只是現實中的重重危難，還讓她有所顧忌，難以下定決心。

只需要巧兒再加上一點點的鼓動，或者柳明再給予她更多的壓力，她心中的天平會馬上倒下尋求援助那一方，哪怕那希望渺茫。

甘氏也算是個大家閨秀，只不過只是知書卻沒有達理罷了。她也是從小養在深閨之中的，雖然明顯沒有姐姐受寵，也沒有姐姐有能力，但是官家小姐要有的毛病，她是一點沒少。

她也願意在細微的方面展示自已的體貼動人，只是一到了關鍵的時候就開始犯蠢了。

甘氏可以在柳芷柔身體不適的時候體貼地給婆婆最合適的選擇，也可以為了阻撓柳芷柔順利入宮而用一個丫鬟的一輩子作為犧牲。

可是當有人要把她的一輩子押上賭桌的時候，她就開始惶恐的退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