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淺雨:

雨落淺草地,尚未眠,匆匆一年歸去。

今早雨落天寒,你最好穿上我的外衣。時間上早,將發熱的面頰,埋在柔軟的積雪裡一般,想那麼戀愛一下看看。一個清晨帶去了一段青春,這日子縱是毀不了我印象中你帶來的雨過天晴,卻也會令我一點一點,有些不同於往常了。一個佳人在詩人的詩中,永遠也不會老去,可是詩人自己卻埋沒在了風塵裡,那咳出的幾滴血,是眉間心上的思量,是熒熒爍爍的時光。

想到這些,不由得十分猶豫了,生命確實是太脆弱太淺薄的東西,並不比一株花卉或是一隻蜂子更經得起年月風雨,用對自然傾心的眸子反觀人生,使人不得間明瞭熱情的可貴,重視人與人之間名為“湊巧”的糾葛。對於同一個人、同一件事而言,再有類似的湊巧,大約此生再難見到了。平生難得認真欣賞幾次滿月,團圓一事,自是重要的緊。沈從文有自己的安慰,他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而我卻只有品茗聽雨,閒看幾晚落日,想幾個人。

有人擱刀聽雨。喜甚東瀛的刀社。現在的圈子太小,大抵很難見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幾處刀劍,無論是大馬士革還是其他,都出自於有好鋼好鐵的國家,隨意鍛打都有無數人趨之若鶩,而日本沒有,莫說好鐵,連富鐵礦都沒幾處的。刀舍中的鐵錘起起落落,一下一下,叮叮噹噹;刀舍外的細雨滴滴答答,淅淅瀝瀝,點滴到天明。東瀛的刀,在於匠人一錘一錘砸進去的心意,在於烈火中碳與鋼達到的絕妙平衡。刀的清輝,映著月光;刀的身子,迎著面龐。

有人用刀敬神,有人用刀殺人。御神刀村雨,天下名刀,傳說中殺人一千便轉為妖刀村正,自此以後,敵人染在刀上的血,再大的雨也洗刷不去。只有刀身沁出的清露,洗的去這一片汙濁。或許哪怕刀再妖,終究還留存著神的榮光,刀淚,就是神對世人的憐憫。

那麼這滿天的雨,是否也是神在哭泣?他是在為失意人悲憫,亦或他本就是個失意人。

冬日漸去,雨也當少些了吧。不知冬日的第一場雪何時到來,最後一場雨又何時離去呢?與我而言,雨是生命中不可缺失的調劑,站在雨中,淚水就可以肆意的流淌,再無人說我是懦夫。

她就是雨啊。偶爾想得寸進尺一步,還要擔心雲會不會散開,默默期待,靜靜守候,不敢多言語,只是建議及安眠,就感到滿足了。是個乖乖的孩子啊,可是乖孩子是沒有糖吃的,因為她不需要糖也會很聽話,只有你要了,鬧了,才會有的。希望有這麼一日,淺雨時節,池上生煙,陪你泛舟湖畔,給你應盡的關懷。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