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面:

惜韶光,言歡事,夜未央。

一碗月,蒼然入眼眶;一溪水,薄雲閒夜涼。一座神廟,即使荒蕪了,依然是祭壇;一座雕像,即使坍塌了,依然是神。但是一個人,只會是一個人:來時獨行,走的乾淨,帶不來的帶不去,倒也是無悲無喜。窗外蟲鳴的正響,那碗月跌跌撞撞,碰在了樹上,說的浮世清歡,可是聽著這耳邊似有似無的齒輪聲,似乎要被這機器碾碎了,只能拼命奔跑,託老(指列夫·托爾斯泰)以他處在車輪下為榮,我不行,我若是當真埋沒在車輪下,必然要試著掀開他的——我不剩下什麼了,所以剩下的更要保護好。同在一個人生的競技場,有人考研,有人進修,有人海歸,有人特招,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飛黃騰達,作為父母的“賽馬”,我們只能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落在最後的馬匹,只會成為優勝者肥碩的養料。

不過尚還有“踏花歸來馬蹄香”。有花香,有沉香,有處子幽香。

為了一個人學唱一曲輕謠,為了一個人愛上一門課,為了一個人拼命鍛鍊形體。年少朦朧的日子裡,為了一個人可以隨意的改變自我,而最終都會明白:我做了許多事,一開始以為是為了你,後來才發現,其實是為了自己好。只是這林林總總無限事沒有你,我也根本不會去做。故事的結局早就已經寫在了開頭,就像銘記一場喜劇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變成悲劇一樣,清歡半味,往往是人生悲傷的伏筆。

那些流著汗的時光中,總是還含香抱槐的。擁一樹花的日子裡,握瑾懷瑜的人吟哦推敲,像極了楚人和氏,既有美玉,縱使無人賞識,也會自得其樂。長夜不眠,候著某個時刻突如其來的悸動,有一點想要醉酣高樓,屈子在江邊流浪的步調還有幾個人記得?紉懸秋蘭的腰飾倒還仍然暈染著詩腳,星星點點的香痕嗅得到餘味,耳邊依稀有情話回梁。

在桃園夜休,自有先生祭酒。只是這麼多年了,所謂師者越來越多,先生倒是幾以殆盡了。有人教授禮樂仁義,有人講評古今藏書,但是可曾有人告訴你人為什麼活著?可有人告訴你如何對待一隻翠鳥,一朵紅花,一晚落葉?先生先知,先生先行,但先生不是老師。先生必然是老師,而老師,變得僅僅只是一種職業了。韓退之口中的師道,當真是難存了。至於那更崇敬的稱謂,便是消失得更徹底了吧?當今若是稱上一句“大祭酒”,不知要有多少人想到“酣高樓”。全都散落的乾乾淨淨。

她曾說過,這世界很溫柔的傻話。硝煙如畫,風吹起長髮,那一瞬,不知自己在哪,不過世界靜了,苦楚忘了,長路漫漫,天光亮了。

這世界從來不曾對誰溫柔以待,只是若我們彼此依偎,大多的我們,都可以試著苦中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