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川歸海

如果未來可以預見,你更想要意料之外的變數,還是意料之內的悲喜。

我們之間隔了一千光年。不是光年,是暗年。縱橫八荒是為宇,古今四時是為宙。渺渺無極的深暗中,誰在低聲嘆息。有人問,太空中會不會有其他的文明?想來一定是有的吧。光的速度是每秒三十萬千米。當它在漫漫寂寥中流浪,若是隻有在經過地球的這短暫瞬間,能夠看得到些許煙火俗塵。那他的浩渺星途當是多麼的孤獨。然而,光有再遇,人不重逢。

附上卓文君的《與司馬相如書》一篇:“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齧,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世間痴女子多極,“上邪”絕戀也數不勝數,似乎念念不忘是女兒家的特權似的。便不提吳越王錢鏐“花開陌上”一句,也有周樹人寄信“只寄郵局”的一封稚氣。無論身份,凡有情者,根必深種。正如胡蘭成致張愛玲所說:原是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歲月空惆悵,而我,終究是要等你的。

長路漫浩浩,聲聲楚歌殘。最討厭別人的惡評,無論是對誰。項兄威名蓋世,到頭來功敗垂成。我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總有人說虞姬之死是因為霸王不容那劉邦染指他的東西。他固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不想月兒受半點委屈。我的白月光可以照亮別人,但所有妄圖伸向她的手,都得一一砸斷。那不是他的姬,更不是他的妾。那是他的妻,項虞氏。

人生太長了,我們怕寂寞;人生太短了,我們怕來不及。就在踟躕不定的過程中,本來得及的已成過往,本無趣的逐漸有情。愛本就沒有值不值得一說,真正可怕的不是愛錯,而是沒愛過。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可是沒有一個能陪你回家呢。有人講,自己曾經把所有認識的朋友分成三級。按親疏遠近分列一二三等。他說他認為第一級的那十個人,那精挑細選的十個、他認為幾乎永遠不會變動的十個人。不過半年,就消失大半,甚至有些人,今生今世都再也見不到了。我原也興致勃勃的做了一次,結果人類的悲喜總是相通。有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既已經見過了最後一面。所幸掃淨厚重的塵埃後,你仍會如雁歸來,如燕投懷。男人其實某些時候更加感性,不過更狂暴,更單純,也更衝動。

中國人最擅長的一個藉口就是“我有一個朋友怎麼樣”。借這個由頭,我們可以詢問出許多不敢說出的話,即使聽者有心,也大可不必戳穿。反正你我都如此,縱然不會感同身受,也同樣會拉扯開自己身上的那道類似的傷口。坐談到更漏幾重,不知不覺間,一滴珠子打在了心頭。這時,聽者便知說者意,默然不語,任由他沉湎回憶。雄性的苦楚,只准自己來背。

一千無光之年,我依然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