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字如面:

低下頭,斜斜的目光落在左肩上,這似乎是第一次認真的注視它。

沒有很血腥殘忍的意象,白白嫩嫩的肉第一次失去了面板的遮掩,暴露在陽光之下,創口的邊緣已經泛烏,幾道血絲悄然探出來,卻只是徘徊,沒有順著胳膊流下。該是換藥的時候了,醫療隊的人是自家哥們兒,本以為是一件好事,事實上真的很難說,現實和理想有著巨大的差距。棕黃色的棉球飽蘸著碘酒,擠壓在暴露的創口處,而後又很快被拭去,已經有一天時間了,保護的再好也不免有發炎的跡象,泛黃的白色膿液鬱結在皮下,腫脹的有些難受。他告訴我忍著點,會很疼,我只是“哦”了一聲,按照他一般的德性來說,十有八九是刻意誇張哄騙我的。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很誠實。當他嘴角泛起了一絲微笑,手中卻鎮定的拿起了一小瓶不明液體時,我終於想起來,貌似處理傷口發炎最常用的東西便是雙氧水——但是已經晚了。當我想讓他改用棉球塗抹時,他已經將一整瓶雙氧水傾倒了下來。於是我看到了一圈白沫翻湧而出,有點像剛開瓶的雪碧,還帶著“嘶嘶”的輕微摩擦聲,一般來說,用雙氧水的時候,傷口內會起泡並且疼痛非常明顯,區域性溫度升高。清洗時要注意把整個傷口都完全清洗到,而在醫院中,稍大些的傷口都會在區域性麻醉之後來進行。清洗結束以後,還要用生理鹽水把雙氧水以及清洗過的液體完全的沖洗乾淨,以免對傷口造成繼續的損傷。最後還會用碘伏進行消毒23遍。但是無疑都需要完全敞開傷口的。

我並沒有喊叫,但是肩膀上炸起的青筋出賣了內心的崩潰,我開始覺得我其實不是他兄弟,而是欠了他幾兩銀子沒還的老農民。有那麼一刻,我甚至想放棄清理,哪怕留下難看的、凹凸不平的傷疤也隨他去吧,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放棄”的想法,因為這個看上去並不寬敞的肩膀,曾經是你的,今後的很長時間可能也會是,而我不想讓你有一點不適,哪怕只是可能,只是一廂情願。

他終於把白色的紗布蓋在了傷口上,我也是深深長出了一口氣。雖然不是絕對安全了,但是躲過一劫的滋味真是令人享受,連空氣也清新的過分。

回到家還是要癱倒很長時間吧,早有預料,不出所料,就像某些人離開了,還會對另外的姑娘眸放異彩。沒有了心理上的壓制,疼痛如潮水般襲來。無論是跳高時杆子的拍打,還是指骨的挫傷,此時此刻都成為了攔住我起身的障壁,所以只能躺在床上,能動的只有大腦,能想的只有你。那個跑步的小姐姐很漂亮啊,但是隻要看看就好了,她不是一切,你才是。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有人問我摔過終點線時說了句什麼。仔細想了想,或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