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奎關上大門準備去菜地,轉頭看見陳寡婦站在自家大門口的拐彎處,一下子愣住了。

“他嬸子,你站在這裡幹嘛呢?”

“大奎哥,我有事找你,看院子裡人多沒進去。”

“額快到家裡說。” 說著推開大門。

陳寡婦隨大奎進了院子,來到堂屋裡。

大奎遞給她一個小凳子,陳寡婦接過凳子,放在門左邊坐下來,環視一週,屋內儘管簡陋,但十分的整潔,正牆上掛著毛主席像,條几上放著兩個熱水壺,都擦得鋥亮,朝裡間瞧瞧,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

她原以為一個男人領著兩個兒子,家裡一定很亂的,沒想到大奎的家竟然收拾的這樣有條理。

大奎衝好一杯茶遞給陳寡婦,搬了個凳子坐在陳寡婦的對面。

沒等大奎說話,陳寡婦從下衣口袋裡掏出那個信封來,雙手遞給大奎。

大奎立馬明白了咋回事,但沒去伸手接。

“哥,上次你是咋放進我包裡的,回家讓婆婆數落好一陣,前些天,我從妹妹家又借來500元,一塊給你送過來,我知道這不夠你的藥費錢,等我有了以後再還你。”

“不是說過了嗎?這錢我不要,怎麼又送來了。”

“你要不收下,我會內疚一輩子。”

“大妹子,你都到醫院看我了,我咋能再收你的錢?如果收了你的錢,我可是心中不寧,食不甘味。”

“咋能這樣說?”寡婦羞答答的問。

大奎趕忙解釋說:“一個婦道人家不容易,我一個大老爺們過得去。"

"你也不容易,一個男人領著兩個孩子過日子也很難。"

兩個人你給我推的相持不下,當四目相對時,兩顆心都砰砰地亂跳起來。

陳寡婦心跳的厲害,索性把信封扔到條几上,起身就朝院外跑。

大奎的心跳到嗓子眼,拿起信封往外追,慌亂中被凳子拌了一腳,差點摔到地上。

寡婦聽到響聲,心裡咯噔一下,轉過臉來見大奎沒摔倒,轉臉繼續往外走。

等大奎追到門口時,陳寡婦已經拐進衚衕去。

大奎不願滿大街的去追陳曼,轉身低頭回家去,正巧和老支書撞了個滿懷。

“大奎啊,什麼事這麼急?”老支書笑呵呵的問。

大奎見是老支書,頓時發了毛,臉刷的紅了,下意識地將信封移到身後去。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都看到了。”

大奎詫異的問:“老叔看到啥了?”

“自已做的事還要問我嗎?”老支書仍然笑呵呵的說。

大奎顯得緊張起來,您老人家懷疑我和陳寡婦有染還是懷疑我聚眾私議分地的事。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大奎平復下心情,故作鎮靜的抓住老支書的手說:“叔,對不起碰疼了吧。”

老支書抽出手來,拍著大奎的肩說:“大侄子你是好人,別想歪了,我也到你院子裡坐一坐。”

“好好。”兩人在院子裡坐下來。

老支書伸伸腰說:“今天的天氣真好,在你院子裡曬會太陽。”

大奎心裡犯起嘀咕來:“曬曬太陽,我還要去菜地呢,你老今天賣的什麼藥。”

“大奎啊,傷好了嗎?住了十幾天的院,我也沒去看看你,老叔做的不好。”

大奎好奇的問:“您老怎麼知道的?”

支書補了一句:“我怎麼能知道呢,如果知道的話就去看你了。”

“哪裡哪裡。”大奎有些不好意思。

老支書從腰間拿出煙包,點燃一袋煙抽了兩口,笑著說:“桃紅的奶奶今天早上找我了。”

大奎猛地一愣:“老嬸子找你告狀了,不會吧,我大奎沒做什麼出格的事吧。”

“不是不是,人家是感謝你。”老支書怕大奎誤會忙解釋說。

“她家的狗咬傷你,她們承擔治療費是正常的事,你拒收就似乎不正常了,你說是不大奎?”

“都是街坊鄰里的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怎好意思要人家的錢,再說了,一個寡婦上有老下有小的,太苦了。”大奎動情地說。

“前些年你救桃紅的事很感人的,我聽說過。老太太今天說了,給你的錢只是表達意思,不夠你的住院費,兒媳婦給你你不收,她就親自來謝你。”

“要不得,老太太想的太多了。”

“老太太老們舊家的,原本都是知恩圖報的人。”

“剛才陳曼來過了,這不,丟下錢就跑了,我緊趕慢趕沒趕上。”大奎索性拿出信封來,遞老給支書看。

“那就收下吧,免得人家心裡過不去,你要是有意,有機會再想辦法幫人家嗎。”

大奎笑笑,心想老支書話裡還有話吧。

支書在鞋底上敲敲菸袋嘴,看著大奎說:“我吃過早飯來你家,是想看看你的傷好沒好,也是順便告訴你桃紅奶奶的想法,沒曾想看見窮硬靠在你家大門上。”

“怎麼沒進來啊?”

“院子裡好熱鬧啊,說你召集大家研究土地的事,我就沒進來。”

“大叔,那有的事,我可不敢妄議村子裡的事,我好說歹說才把他們趕走的。”

“怎麼利用土地才能賺錢,你們不是都討論了嗎?”支書風趣得說。

大奎試圖洗清自已,反覆的解釋說:“可不是我組織的,是大家跑來的,都是閒拉呱侃大山。”

老支書原本想逗逗大奎的,看到大奎的認真勁,不忍心再和他開玩笑。

支書說;“你可別想多了,如果咱們村有幾個像你這樣的人就好了,滿滿的正能量,光棍村還愁不能脫貧致富。”

“老叔過獎了。”

“大侄子,咱村歷來是人窮心散想法不一,這次能不能順利把閒置的土地轉包下去,我都擔心。”

“問題不會太大,有幾戶很有想法的。”大奎說。

“聯產承包責任制好多年了,咱村不僅沒有富起來,還出現百畝土地荒蕪,想想就難受。”

“關鍵是缺少一條發家致富的好路子。”

“這條致富路大叔要靠你這樣的帶頭人走出來,你若能帶個好頭,大叔謝你,光棍村的人也都感謝你!”

“過獎了,過獎了大叔,你高看我大奎了。”

大奎見支書並沒有責備自已的意思,高興的說:“你老有用得著大奎的地方只管安排就是了,我會盡心去做。”

老支書站起身笑呵呵的說:“大叔看好你。”轉身朝院外走去。

大奎雙手託著陳寡婦送給自已的信封,望著老支書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晚上七點鐘,光棍村歷史性的會議如期召開,灰暗的燈光下,老支書傳達了國家農田承包的政策,針對村內荒蕪的百畝土地轉包問題進行公開招標。

村治保主任兼會計餘算盤做了一些具體安排。

村主任彪子重複了幾句支書講過的話,宣佈散會。

會散了,但人沒有散去,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有些村民開始私下裡悄悄商談聯合轉包的事。

夜深了,雞叫兩遍時,於首的人才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