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真心餵了狗

幾人到了屋裡。

原本張勁松想著找李建民跟他談細節，畢竟李建民一看就像是主事的。

沒想到最後是江河跟他談，這倒讓張勁松有些意外。

他之前想著江河就是跑業務的，現在看來，江河還挺有本事的，讓大隊裡的人都以他為主了。

江河也懶得跟張勁松多廢話，直接點出了自已的需求。

主要就是容易起糾紛的地方，比如供貨量怎麼規定，價格怎麼算，款項怎麼付，運費誰出，運貨過程中的損耗怎麼辦。

張勁松能做到廠長，自然知道這些怎麼核算，斟酌之後便跟江河簽訂了合同。

而這些容易起糾紛的問題，供貨量商定的是一年十萬斤。

這個對江河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問題。

他們這幾個月，五個池子就出了七萬多斤了，完全沒有壓力。

他之所以籤的這麼低，是考慮著以後他要是出去上大學了不在家，產量指定會下降，否則讓他一年籤二十萬、三十萬，他也敢！

價格的話，就按現在的市場價六毛，以後也不能低於供貨時的市場價。

這個價格對於張勁松他們來說，有點貴了，因為他們大批次的進貨，一般來說是低於市場價的。

但江河他們的魚，質量遠超市面上的魚，所以張勁松也就沒有糾結這個問題。

他心裡，有他的打算。

至於款項，這一次是現結，因為這一次要貨的量是比較大的，以後就每月拉一次貨，每個季度結一次。

如果一個季度結不了的話，每往後拖一個月，追加未結貨款的百分之十，依次遞增。

拉貨是縣罐頭廠那邊出車來拉，運費這一項也就歸縣罐頭廠了，而拉貨中的損耗，也歸他們。

不過這短途運輸，運費和損耗都不會大，張勁松也沒爭這些細枝末節的。

可以說這些條款羅列下來，張勁松是誠意滿滿的了！

江河因為之前張勁松把他們當槍使去抓孫連城的事情，心裡有的那麼點怨氣，也煙消雲散了。

殊不知，其實孫連城現在比他們還急著籤合同。

縣罐頭廠有一個大訂單，是三萬個罐頭，如果來不及做了，他們要賠一筆不菲的賠償金。若是這筆賠償金出了的話，那他的位置也不一定能坐穩了！

這個訂單的交貨日期，只剩下半個月了。

他們一個罐頭，裡面的魚大概是一斤左右，用的是魚腹的肉。

一條三斤的魚來說，去了魚頭和魚尾，平均下來也就是兩斤左右。

他們一天最多大概是能出三千個罐頭。

但這三千個罐頭，不光是他們做的魚肉罐頭，還有魚頭罐頭、魚尾罐頭。

就算他們把魚頭、魚尾低價處理，先不做罐頭，緊著魚肉罐頭做，今天一去，再減去兩個週末，滿打滿算也就是剩下十天的時間。

他們得保證每天出到最大的量，才能在交貨日期趕得上交貨。

所以孫連城得抓緊每分每秒！

這還是找到了原材料，沒找到原材料的話，張勁松現在也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江河也算是給了張勁松一個意外之喜。

不過其實就算找不到原材料，張勁松也還有後手。

堂堂一個縣國營廠子的廠長，他能沒點人脈？

他找的有別的罐頭廠，實在不行的話就先用他們的成品換包裝就是了。

但是那樣的話，成本太高了，根本划不來，甚至可能這筆訂單還要賠錢。

不過比起賠違約金好得多。

簽完合同，下午縣罐頭廠的車就來養魚場拉貨了。

這年頭車還是很稀奇的，一個縣不知道能找出幾輛，還得是各大單位、國營大廠可能才會有。

所以，整個長遠大隊的人都出來看熱鬧了。

這養魚場銷售出去魚的事情，也都知道了。

縣罐頭廠用的車，是東風EQ140，載重五噸，也就是一萬斤。

這個車型，原來的時候是做軍用車用的，但是年年虧損，所以今年轉型做了民用的，爭取收支平衡。

而江河裡的這款車，它以其自重輕、馬力大、速度快而著稱，最快時速可達100公里。

它還有一個亮點就是省油在短距離下坡時為了節約油會空檔熄火，使用8個氣壓控制車速，而在3個氣壓時又會掛檔。

看著這個車，江河有點感慨，這後世都沒人用，甚至找都找不到的老古董，現在還吸引了這麼多人看。

想著，他有些手癢，還跟著司機跑了一趟摸了摸車。

兩輛車替換著，他們拉了五車，一共五萬斤魚，因為他們也要留一點防著損耗。

按照合同價格算下來，五萬斤也就是三萬塊錢。

江河、李建民、會計李軍民，他們三個一塊去領的錢。

一路上，哪怕是趁縣罐頭廠的拉貨車來回的，李軍民還是緊張地抱著這三萬塊錢抱了一路。

一下午拉五車，而且現在還沒有後世那種電子磅，都是用老式的木杆秤一點一點稱的，等他們忙活完，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就這樣，還是幾乎全大隊的青壯年都上了，要不還不知道忙活到幾點呢。

帶著錢，江河他們幾個來到大隊部開始算賬準備發錢。

先是算算成本。

因為草魚基本上已經保證銷路了，所以算賬的時候李軍民直接算了五個草魚池子的成本。

江河當初弄魚苗，說是自已養了一些，不夠，從外面買的，然後先欠著人家，還讓大隊出了一堆手續。

五個池子一共十五畝地，一畝地下了一千二百條魚，因為魚苗下的時候都好幾兩了，所以一條按市場價大概就是三毛錢。

十五畝地算下來也就是五千四百塊。

其餘的就是人工和飼料錢，以及一些雜項。

這幾個月，常駐養魚場的人工有江河、李成功、二狗蛋、巡邏隊隊員等，算下來是十個人，一個人一天十個工分，二狗蛋按八個，一共九十一天。

算下來工分一共八千九百一十八。

在他們大隊，一個工分折成錢的話，大概是七分錢。

算下來這部分人工是六百二十四塊二毛六分錢。

其餘的人工，主要是拌飼料的人工，因為買飼料的話，實在是太貴了，他們很多飼料是自制的。

這部分人工下來，有二十個人，也是一天一個人十個工分。

摺合成錢是一千二百七十四元。

飼料錢的話，他們當初留的根本不夠，一畝地的魚一天平均下來就要吃五塊錢的飼料，但是他們用了人工自制飼料代替了一部分，算下來飼料支出就是一天二十五塊錢。

這一部分錢，是兩千二百七十五塊。

錢缺口太大，李建民以大隊的名義跑前跑後的，在銀行貸款了五千塊，現在利息很低，明天去還了，利息大概也就是幾十塊錢，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還有自制飼料，帶隊員們自已去找的，從社員家收的，也有個五百塊。

加上各種雜活、雜費支出，比如今天搬貨的人工，這部分有個一千塊。

他們還需要繳稅，不過現在還沒到繳稅的時候，所以沒算。

這樣算下來，成本大概是在一萬一千零九十八塊二毛六。

四捨五入按一萬一千一。

他們這三個月，利潤有一萬八千九百塊！算完利潤，李軍民都驚呆了！

這麼點人，幾個月時間掙了這麼多錢！

這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接著，李軍民開始算錢。

這個比成本好算得多。

當時說了，江河技術按百分之二十分錢，那也就是三千四百八十元。

出資的錢按比例分下來，是五千六百七十元。

一共九千一百五十元。

其餘的人，每戶能分到九十八塊四毛八。

當然，這是按照每戶五塊錢的標準來看的。

出的十塊就是江河九十八塊四毛八，以此類推。

在場的除了江河、李建民、李軍民，剩下的都是大隊長，他們看到這個數都傻了，因為他們每個人出的都是二十塊。

這樣看來，他們這幾個月掙了將近四百塊錢。

哦不，更準確說是他們分了將近四百塊錢，再加上他們的工分，這幾個月可真是不少掙啊！

現在城裡的普通工人，一個月也才三十多塊錢，他們這幾個月，幾乎是掙了人家一年的錢！

這是何等的臥槽，放在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就連江河也是有些興奮。

別人不知道那魚苗錢都是他的，但是他知道啊，再加上分的錢，他這一下子就是萬元戶了！

現在的一萬元，放在後世，如果是按照工資水平算的話，大概是一百萬，如果是按照物價水平算，大概是二百五十五萬。

綜合各方面因素，現在的一萬元在相當於後世的這個區間的錢數。

他還帶著眾人都掙了錢！

想想，江河就有一種成就感和滿足感。

就在所有人被這幸福衝得頭腦發昏的時候，李軍民皺了皺眉頭。

他看著賬本給江河的錢，心裡有些不舒服！

這分下來，最多的也就一個人將近四百塊，可江河一個人就分了九千多！

接近其他所有人的總和了！

饒是以他平時總是以文化人自居，說什麼視金錢如糞土，此刻也有些紅了眼。

思索片刻，李軍民開口道：“這錢，今天扯不清楚，也沒有零錢什麼的，沒辦法發，我還要再核算一下，可能都到半夜了，明天再發吧。”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不是說好今天就發的嗎？又整到明天了？

不過他們也沒有太大的意見，畢竟...掙錢了！

開心！

李軍民見狀接著開口道：“這麼多錢，誰拿著大家都不放心，反正今晚我在這裡做賬，乾脆就拿著錢睡在這裡，你們要是不放心我的，怕我跑了，可以去外邊守著，明天一早應該就能發錢了。”

李軍民此話一出，好幾個人都說不用不用，大隊的錢本來就是他管著呢。

隨後，眾人紛紛離開這裡。

就當江河、李建民也準備離開的時候，李軍民又道：“建民哥、大哥，你們兩個等一下吧。”

他們兩個聽到這話，不明就裡地停了下來。

等其他人都出去了，李軍民起身從裡面鎖上了門。

接著，李軍民對上了二人疑惑的目光，道：“其實我什麼都算好了，現在就可以發錢。”二人一愣，李建民道：“那你咋不發？”

“嗯...嗯...”

想著自已要說的話，李軍民有些說不出口，支吾起來。

李建民催了起來：“趕緊說唄，我還想回去好好睡個覺呢，這一陣子壓力大的都沒睡個整覺。”

李軍民長出了一口氣，做好了心理建設，道：“我覺得大河分得太多了，那技術股不合理，這錢分得不對！”

“啊？？？”

李建民愣了一下，猜測著李軍民的意思，有些難以置信地開口：“軍民，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覺得技術股不合理，這錢不能分技術股那麼多。”

既然說了，李軍民索性就挑明瞭。

“什麼？”

李建民再度一愣，真是這個意思啊！

接著他怒道：“這不是之前都說好的？怎麼現在你想變卦？我看你是見錢眼看了！”

倒是旁邊的江河，比李建民淡定多了，他淡淡的笑了笑。

果然，只有在碰到切身利益的時候，才會看清楚一個人的嘴臉。

平時的時候李軍民也挺好的，沒想到這會兒...哎！

李軍民被李建民說得滿臉通紅，但是想著江河分得那麼多，他們分得少多了，他還是忍著羞愧開口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幾個月，江河那技術用到哪了？我看這錢花的不值！”

其實這事當初的時候李軍民就覺得不妥，之所以應下來，一來是因為想著後續看看值不值還可以再說，二來就是他也沒想著現在能分這麼多錢！

說到底，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這錢分下來，江河比他們多個百八十塊地，李軍民就是覺得這技術股不合理，也不會說出來！

李建民氣得不行，他道：“你呀你，我真沒想到你會這個樣子！”

李軍民則是不服氣地質疑起來：“建民哥，大河還沒說，你那麼著急幹什麼？是為了什麼？”

聽著李軍民這話，李建民愣了愣。

李軍民這意思，是懷疑自已跟江河背後搞的還有什麼勾當？！

一瞬間，李建民的心情從生氣轉變成了拔涼拔涼的。

他有親兄弟，可是他對李軍民這個叔伯兄弟是最親的，比親兄弟還親，可沒想到他會這麼看自已！

更沒想到，李軍民是為了錢！

再看向李軍民，李建民的眼裡是滿滿的失望！

旁邊，江河對李軍民開口道：“軍民叔，你的想法我也理解，這樣吧，現在空出來的三個池子該下苗了，我下兩個，你下一個。”

“等到這三個池子的魚長成了，你看看各方面的差別。”

“如果你養的能跟我養的沒什麼區別，那以後這技術股我不要了，都給你。”

“還有，你不是覺得我拿的錢多嗎，可那是因為我出得多。”

“但這點我也可以讓，現在大家都分了錢了，可以繼續擴大規模，你們再出點，我們可以重新劃分股份分錢的事情。”

這時，旁邊的江河看著李軍民開口道：“軍民叔，我也理解。”

“這樣吧，現在空出來了三個魚塘。”

“我們現在再魚苗，直接把其中一個空出來，我不管。”

“其餘的，你在看。”

“如果到時候下一批魚出來的話，效果一樣，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以後這技術股，我就不出了。”

“還有，我拿的錢多，是因為我借錢出了三百。”“你覺得不滿意，那我們可以擴大規模，到時候你們可以多出點。”

“再重新按照比例進行股份的劃分。”

李建民看著李軍民，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江河這麼“割肉”，讓李軍民臊得不行，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牙開口：“行，大河，就聽你的，那這次分錢，明天要上分，先按之前說的分。”

“嗯。”

江河輕輕的點了點頭，一甩門走了出去。

他不是聖人，又怎麼可能不生氣？

這幾個月，他費心費力，就是想著拉大家一把，沒想到卻碰到了這樣的事情！

他倒不是因為錢生氣，以他的能力，在這個時代多少錢掙不了？

他只是覺得，覺得自已的真心餵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