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點東西,夠咱們吃幾天?”和一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氣喘吁吁的問。

“撐死三四天,希望到時候雨能停吧。”李近甩甩腦袋,抖落頭上的雨珠,蹲下來整理起二人採購回來的物資。

學校的積水最深的地方已經沒過膝蓋,落葉、牛奶盒、塑膠袋,甚至還有腳踏車在校園隨水流漂游著。

食堂雖然正常營業,但沒多少人願意冒著大雨跑來就餐,外賣早已經停止配送,超市裡擠滿了恐慌的學生。新聞裡說這是千年一遇的暴雨,讓市民減少外出出行。工人停工,學生停課,大雨給城市按下了暫停鍵。經濟學家在電視裡嘆息,說這場天災帶來的損失是以百億計的。

“一樓的人已經開始去領防汛沙袋了,你說咱要不要也去領幾個。”

李近白了他一眼,“大哥,二樓雖然不算很高,但水要是能淹到這兒還是太誇張了,到時候還領啥防汛袋,直接坐船跑路吧。”

或許是感覺自已問的問題太傻了,和一撓著頭嘿嘿笑了笑。

這時,屋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還沒等兩人回應,來者已經推門而入,是一個清秀的少年,眉宇飛揚,一頭白髮,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色,手裡拎著一包行李。

李近微微皺了下眉。“同學,請問你…”

“你們好,我叫李虎。是這樣,我住在一樓,屋裡現在都是水,住著不方便,宿管說二樓有間屋子只住了兩個人,讓我上來暫住一段時間。”白髮男不等李近問完,便開口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李近和一兩人對視一眼

和一立馬反應過來,“哦哦李虎兄弟啊,歡迎歡迎,還有四張床,你看你想睡哪兒。我推薦這張床,咱倆能挨近點兒,晚上聊天啥的方便哈哈。”同時熱情的伸手要接過他的行李,他本就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

“好。”李虎笑著點點頭。繞過李近,拿出床上用品,在和一的幫助下鋪起被褥。

李近靠在門邊,看著忙碌的兩人,忽然開口問道:“同學,你不常出門吧。”

“是,平常在寢室的時間多一些。”李虎整理好床鋪,跳下床來,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

“我說呢,虎兄弟這這顯眼的髮色,咱倆同住一樓我都沒有注意過你。”和一的稱呼愈發親切。

“你室友們呢,怎麼不上來一起住?”李近繼續追問。

“他們都是本地人,雨下的太猛,這一段都回家住了。我今天出了趟門,還沒來得及去領防汛袋,回來寢室就被淹了。”

李近點點頭,不再說話。

“虎兄弟不常出門,平時是喜歡看番追劇還是打遊戲啊。”和一的MBTI測試是i人,李近深深懷疑他當時做題時是全部瞎選的。

“我看番比較多些,你感不感覺我像五條悟。”

“哈哈哈真的啊,我有發泥你用不用,抓抓髮型更有感覺了。”

“等雨停等雨停,現在打扮給誰看。”

在李近看來,和一實在太具有鈍感力,絲毫沒有感受到李虎身上的種種怪異,更沒有注意到他身上那種莫名的優越感。一個驕傲的人,李近在心裡給白髮男做出了評價。但不得不說和一的性子也確實很有感染力,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已經聊的火熱,李虎張揚的性格因之也有所舒緩。

李近走到窗邊,天色昏黃,大雨瓢潑依舊。

“你猜這場雨會下多久?”李虎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

李近搖搖頭,“天氣預報都說不準的事,我就不瞎猜了,希望早點結束吧。”他其實也很喜歡雨天。李近經常性失眠,和一喜歡聞雨味,他喜歡聽雨聲。暴雨天常常給人帶來一種世界末日臨近的感覺,彷彿世界都要毀滅,他卻能從中剝離一種安穩,並藉著這股安穩沉沉睡去。

“五天,最多五天。”李虎篤定的說。

李近扭過頭看他,他眼中有股快溢位來的自負,嘴角還是那抹淡淡的笑。於是他也笑笑,不再說話。

“要我說虎兄弟,就是雨停了你也別走了,你不知道這間屋子就我們倆多冷清,阿近跟你一樣,老二次元了,平時也愛追番,看入迷的時候我跟他說話他都不帶理我的,前一段看那什麼《未聞花名》,哭的稀里嘩啦的,用了我半包紙嘞。”和一也擠了過來,三人並排臨窗看雨。

李近對和一是徹底無語了,懶得搭理他。

“確實感人,誰看誰落淚,小和你有空也可以看看。”

“有空一定,有空一定,哈哈哈。”

李近向下撇了撇嘴,他不是沒給和一推薦過動漫,只是相比於看動漫,和一還是更喜歡打遊戲,每次給他推薦,都只能得到兩種回覆,一個就是“有空一定”,但總沒見他有空過;另一個就是“啊這個我在抖音看過了”,相比於被敷衍說有空一定,這個回答更令李近光火,數集的劇情被壓縮至一個小時左右,簡直是對整個製作組的褻瀆。李近自已也喜歡刷短影片,也理解現在是快節奏時代,但他認為還是有些優秀的作品,無論是一部動畫,或是一本書,又或是一部電影,應當值得人們靜下來,放緩腳步去真正欣賞。

晚飯時分,李近和一邀請李虎一起吃他們囤積的食物,一些罐頭泡麵自熱火鍋之類的。李虎則是擺手拒絕了,說不好意思白吃他們的,要去食堂吃,順便也採購點物資。

李虎出門後不久又折返了回來,“忘記帶傘了,能借用下你們誰的傘嗎。哦,我今天出門的時候,傘沒抓住,被風吹走了。”

“用我的吧。”李近遞過自已的傘。

李虎接過傘後,道了聲謝便再次出門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和一突然衝李近晃了晃手,李近目光隨之望去,“五、四、三…”

李近和他對視一眼,也心中瞭然,果不其然,隨著和一收起最後一根手指,李虎又一次折返回來。也沒向二人解釋什麼,徑直走向自已的床鋪,換了條短褲,把運動鞋換成了拖鞋,再次出門了。

屋內兩人默契的誰也沒有說話,大概五六分鐘後,和一才率先開口。

“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