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雨

“老天爺這是發什麼神經，和文法的學妹約了好久要去踏青的，臭雨稀里嘩啦的落了一週了，這不壞人好事嗎”，和一推開窗戶，潮溼的泥土味撲上來，他其實很喜歡下雨，更喜歡這種味道，雨的味道。

“春雨貴如油嘛，挺好。”李近趴在床上刷短影片，半條胳膊伸在外邊來回晃盪。

紫色的樹狀枝椏忽然在天空延展，跟著就是滾滾的雷聲。

“我艹，怪好看的。”和一看著閃電低聲感慨。接著像是反應過來什麼，又趕忙大聲道：“呸呸呸，老天爺，我向你道歉。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神經。宿舍樓頂有避雷針，劈不到你。”李近關了手機，也下床來到窗邊。“不過這雨確實有點反常啊，我看新聞說這場雨下的，相當於一百多個西湖的水灌進這座城市，而且還沒有觀察到要停的跡象。”

“只有咱們這裡在下雨？”

“就反常在這裡，厚厚的烏雲賴在Z市上方，不願走了。”

“你想到了什麼？”和一突然問道。

“吶，一碼卡拉哈拉路由(ねえ、今から晴れるよ)”李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懷念以前二次元人人喊打的時代。”

“我去你丫的。”

李近和和一兩人是z市一所普通二本的大學生，學校的名字又臭又長，每當有親戚問在哪裡上學的時候，長長的名字簡直念也不是，不念也不是。關鍵是校名還很像大專，說完學校的名字後親戚們總會用一種“噢原來是這個學校啊”的語氣說“好學校好學校”，其實大家心照不宣，哪怕和一和李近都是z市本地人，在升大學前也從未聽過這所學校。和一有心無力的想補充一句“是本科。”，想想又總是作罷。

學校的寢室是六人間，開學分配寢室時人湊不夠了。和一和李近兩人都是懶散的性子，報道那天不緊不慢的，反倒是沒有外地的同學來的早。於是來的最晚的他們組成了最後一間寢室。

“你看那兒！”和一驚訝的指著一處。

李近臉色慢慢凝重起來，“該去囤點物資了啊。”

金色的、紅色的、白色的鯉魚成群的遊在大路上。是冬湖的魚跑出來了。學校的排水系統已經跟不上了。深深的積水在校園湧動。

“雨停水退後，這些魚們該怎麼辦呢。”和一喃喃道。

連珠的雨砸在冷清的街道上，穿著黑色雨衣的男人低著頭不緊不慢的走著，雨水沒過他的腳踝，嘴裡唸唸有詞，音量不高，聲音被雨聲吞沒。

“叔叔，下這麼大的雨，怎麼不趕快回家呀。”

男人猛得抬頭，是一個小男孩兒，沒有打傘，笑眼盈盈的站在他面前，雨水彷彿碰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在男孩兒的頭上成拱形散去。

男人笑了，停下腳步，嘴裡依舊在不停的唸叨，聲音卻越來越大，終於，雨聲再也遮不住他的話，“又下雨了，又下雨了，又下雨了…”

兩人頭上，烏鴉劃過天空割開一道雨幕，絲毫沒有受到大雨的影響般，振翅飛向遠方。

電閃雷鳴下，男孩兒依舊笑眼盈盈，“是啊，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