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五章 印記

你賞人間景色，我賞人間絕色。不曾羨慕雪，只是意難平。

……

“你知道世界上哪兒最冷嗎？是沒有你的地方。小區樓前【避風塘】奶茶店，等你！”

看到楚柯發來的簡訊，王小梔還是義無反顧下了樓。

“你飯做了嗎？”繼父陳力躺在沙發上，話音還未落下，王小梔的門就已經合上。

30樓的晴天離白雲很近，這一天的陽光很耀眼，一棟棟的高樓不斷向後移去。陣陣和風帶著小區的花香向臉上撲面而來。

從開始遇見你，便是我永恆的風景。

這一刻，王小梔的心和夏日午後的陽光一樣，光芒萬丈、耀眼萬分。

……

鏡頭的另一邊，楚柯漫不經心的刷著手機裡面的畢業合影。

手指停留在王小梔的那裡，放大了又縮小，眼裡是滿滿的愛意。

放下手機，王小梔正從人行道走過來，楚柯趕緊下位到門口迎接。

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張清麗白皙的臉龐，小嘴邊帶著些許俏皮的微笑，一身粉白色的碎花裙，是青春的味道。夏日午後的陽光耀眼的照射在她明澈的眼眸之中，宛然便是兩點明星。

這一刻，終於明白，原來，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彩虹般絢爛的人，怦然而心動，就像王小梔此刻看到正注視她的楚柯一樣。

人的一生會遭遇無數次相逢與相遇，有些人是你看過便忘了的風景，有些人則會在你的心中生根發芽，那些無法詮釋的感覺都是沒有原由卻又恰如其分，緣深緣淺，其實早有分曉。

看得出，這一刻的王小梔，是有些許羞澀的，但又害怕這淡淡的羞澀留下任何的破綻，於是，很尷尬的一句“嗨”從王小梔的口中吐露出來。

楚柯就喜歡看著王小梔這樣的表情，此刻的他，臉上流露更多是竊喜。

“怎麼才到？我可在這個位置坐了快一個小時了。”楚柯些許玩味的說道，並偏偏頭，打量了一下王小梔“喲，為了見我，還抹了口紅。”

這句話無疑讓王小梔更加不好意思了。

“沒有沒有啦，其實，很漂亮。”楚柯甜甜的看著王小梔，目光裡，全是王小梔。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多少分呢？”為了緩解剛才的尷尬，王小梔語氣裡流露出責怪。

“啊，這個話題，好像並不太好。”楚柯坐下來，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你應該能實現你的理想了。你好啊，王老師。”楚柯露出壞壞的表情，卻又有一絲得意。

不得不說，楚柯的嘴巴是真毒。一句王老師，讓王小梔多多少少有點不知所言。

“我要入伍了，之前體檢這些已經過了。”楚柯一本正經地說。

“不是軍校嗎？”

“不是，四百多分，軍個毛線。”楚柯為王小梔的奶茶杯插上了吸管。“那，跟墨軒打聽的，你喜歡的楊枝甘露。”

王小梔接過奶茶杯，兩人幾乎同時望向了窗外。

窗外來往的人潮，車水馬龍的街道，一條條平坦的大路，望去不知道有多麼長。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公交站臺的路人好像永遠都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沉默片刻，王小梔開口了。“我打算去江浙一帶了。”

“不留重慶了嗎？”

“不留了，你知道的，我的家庭條件，容不下我。”

是的，家，對於王小梔來說，就是夢魘。一心高考，就是為了等待脫離這個家的一天。

她決定離開這座繁華的“不夜城”了，帶著楚柯留下的淡淡記憶，還有生活中的那些憂傷，包括她不想面對的人和事。

“挺好的，我還不知道會分配到哪裡。不過，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楚柯心中難免有些失落，卻只能在這一刻強作鎮定。

大概，每個人都會遇到一個心動卻來不及表白的人，放手捨不得，堅持又太累，只能熬。

“柯，謝謝你。”王小梔直視著楚柯，很誠懇的說道。

楚柯正準備回應的時候，王小梔放在一旁的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王小梔看了一眼，神色裡有些慌張。

“是我媽，我出去一下。”還沒等楚柯說話，王小梔便走了出去。

楚柯坐在裡面，隱約聽到“我是你們的奴隸嗎？”電話裡，應該是和誰吵了起來。

等楚柯出來的時候，王小梔拿著手機蹲在一旁的垃圾桶邊，哭了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楚柯也不知道，面對王小梔的哭泣，楚柯只是愣在原地，手足無措。

……

鏡頭的另一邊，陳力在家裡用打火機燒著王小梔的衣物，嘴裡大聲辱罵著“賤人，跟你娘一樣賤。”

客廳裡，王小梔的母親徐鳳癱坐在地上，臉上有些許淤青，眼角淌著眼淚，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如果你不是為我生了一個兒子，我早就把你們兩個賤人趕出去了。”陳力路過徐鳳身邊時，吐了一口沫。

“還不滾去做飯，老子餓了。”說完，陳力抱過五歲的兒子，刷起手機來。

徐鳳只能聽從，早些年，王小梔的父親在外打工，直接領回一個大肚子站在徐鳳和王小梔的面前要求離婚，只因為，對方懷的是男孩，而自己的小梔是個女孩。所以，生育後，也一直不被公公婆婆待見。那時候她已經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如今，為了有一個完整的家，不想被左鄰右舍、三親六戚看笑話，即使面對王小梔的哭訴，她也一直隱忍著不能離婚，因為，在世人的眼中，離婚的女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指責男人的不是。

……

天色漸晚，城市依舊那麼熱鬧。

家，只是一個字，卻是在經歷了紛紛擾擾的世間情、世間事、世間人糾纏的喧囂之後，一個最溫暖的去處。

然而，偌大的都市，卻容不下王小梔的身軀。

王小梔置身於夜晚的城市中，站在喧囂和車水馬龍的另一端，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繁華都市的美，卻抹不去心中黯淡的色彩。城市彷彿是男男女女手上輕搖的酒杯，傾聽著人們心靈最深處的吶喊。看慣了眼前模模糊糊的色彩，那些色彩在人們的記憶中緩緩地流淌著。

這一刻，王小梔的世界，彷彿只有楚柯，是在她最無助時，心靈深處的歸宿。

兩人站在大橋邊，楚柯一直靜靜地陪著王小梔，並沒有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楚柯的手機已經響了好幾次。

“是阿姨打來的嗎？你接聽一下吧。”王小梔看了一眼楚柯拿著的手機。

“沒事的，我剛給她回了個簡訊，說今晚同學聚餐。”

“我沒有去處了，我害怕回去。明天，我去找個暑假工吧。”王小梔頓了頓，“不行，得找白天加晚上的，得拿雙份的工資，才能攢齊我的學費。”下午電話裡繼父陳力的叫罵聲讓她明白，今晚回去，一定逃不了一劫。

這些年，徐鳳一直將自己父親跟她離婚的原因歸根於自己是個女孩兒，所以，自從徐鳳和陳力生了兒子後，很少管自己，每次要生活費都很吃力。自從考上高中後，基本一放寒暑假就在樓下的服裝店或者餐館裡打工。

這些年，王小梔像一顆野草，有親生父母，卻活成了孤兒的模樣。

“要不要給家裡人說一下？”楚柯出於關心，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你如果要回去你就回去吧。”

楚柯沒再說話。

“你，身上有錢嗎？我想去開個小賓館，幾十塊的那種。”王小梔有點唯唯諾諾的問了楚柯。

“有幾百，你先拿去用吧。”說完，楚柯便把錢轉給了王小梔。

“小梔，不管發生什麼，這個暑假，我陪你一起打零工，錢算你的。今晚暫時住一晚賓館，明天問問尹陽，他父母長期不在，這兩天他也要回老家了，這邊的房子我去說。”說罷，便撥通了尹陽的電話。

運氣好的事，尹陽沒有拒絕，直接讓明天一早就去拿鑰匙。

……

濃濃的夜色包圍了整個城市，昏黃的路燈，無力的照著沉寂的深巷。

“重慶啥都好，就是梯子多，巷子多。”楚柯邊走邊吐槽著。

好不容易兩人在一條巷子中找到了一間70的旅館，拿完鑰匙，開啟門的瞬間，王小梔調侃道“比我家裡好多了，單獨的衛生間、美美的空調，啥都有，真好。”

“那就先將就一晚吧。”說完，楚柯也躺在了床上。

片刻，楚柯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楚柯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媽。”

很快便掛了電話，楚柯看著王小梔，臉上透露出一絲難意。

“是阿姨吧？”

“嗯，我得回去了。我爸剛到家。”楚柯聲音低沉。

“趕緊去吧，你已經陪了我這麼久了。”王小梔故作輕鬆的說道，“你看，這麼應有盡有的地方，你還擔心什麼呢？”

“那我先回去一趟。”

“好。”說罷，王小梔便推搡著楚柯出了門。

送走楚柯的王小梔趴在視窗看著楚柯出現在樓下，楚柯也抬頭並揮手示意。

王小梔點點頭，看著楚柯消失在深巷裡，一股孤獨瞬間湧上心頭。

冗長的深巷裡，路燈、亮著的廣告牌、理髮店旋轉的彩燈……這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訴說著這個城市的冷漠和孤寂。

……

跑出深巷的楚柯，一看時間竟然已過12點了。

這個時候，除了打車再沒有其他的交通工具。

開啟滴滴頁面，楚柯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身上已經一分錢沒有了。連續給尹陽打去了兩通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這個混蛋，咋睡這麼早。”楚柯嘴裡嘟囔著。

無奈，只好撥通了三毒的電話。

電話撥通四十幾秒，對方終於接通了。

“喂，大晚上擾人清夢，缺德啊你。”電話裡是猛男惺忪的三毒的聲音，一聽便是剛睡熟。“這個點兒，啥事兒？”

“趕緊給我轉50塊錢，急用。”來不及細說，楚柯直奔主題。

“幹啥那你，就這事？”

“趕緊的。”

接著電話就是一陣忙音。

楚柯開啟微信，看著三毒轉來的100，嘴角上揚並輕笑了一下。

夏夜12點40，楚柯一直在馬路上邊走邊打車。

看到王小梔發來的簡訊，只是回了句“到家了，你趕緊睡。”

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總想把世界最好的給對方，我想，楚柯這輩子最瘋狂的事，應該就是愛上了王小梔。

夏夜12點50，楚柯依舊走在馬路上。

片刻，是尹陽打來的電話。

“你小子，終於有回應了。”

“啥事兒啊，兄弟。不是上廁所，根本看不到你的來電。”

“你已經睡了一覺了，我還在著急著打車回家呢。”

“你在哪裡？”

“渝北，你家附近。”

“位置發過來，我開車去接你。”

果然，十九歲，是有差距的。

夏夜凌晨1點15分，楚柯終於上了尹陽的車。

車窗外，是亙古不變的蒼茫夜色，燈火明亮的大橋依然有川流不息的車輛，這座城市看上去永遠沒有悲傷……

今晚的夜色很美，但是這世間總還是有比月色還美的東西，最美的不是月色，而是你美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