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樓船離開洛陽起,已經過去了二十三日之久,在這期間,一共發生了三件大事。

這第一,葉凡登頂天地卷第一位,遊歷七日,殺盡仇敵,於第七日血洗落月宗與南年雪同死。

其二,北漠朝堂傳出訊息,北漠先帝已於一月前駕崩密而不發,現,北漠太子,紫玉平煙遊歷中原迴歸繼承大統。

而這最後一件事,則是李毅次子李儒出谷。

儒沽城,坐落荊州和雲州的接壤處,卻隸屬於荊州。

此時儒沽城城南的街道上,一名身著青衣手持檀木摺扇的儒雅公子正閒庭信步的走在石磚路上。

“要是我夏宇所有郡縣都能鋪上這磚路該多好”

身後黑衣錦服的佩刀男子默不作聲,似乎早已習慣身前公子的自言自語。

磚路,只有少數幾座重要郡城才擁有,即使如此,卻也是消耗了近七年時間和數以百萬的金銀才得以完成。

李儒苦笑的搖了搖頭,不知是在笑自己的異想天開,還是笑自己未戰先慮敗。

踏出幾步,細微的喧鬧聲緩緩傳入耳中,李儒駐足細聽許久都為能聽出從何而來。

或許是街道太過嘈雜,李儒踏步向前走去希望能聽清楚些,可街道倆邊的叫賣聲依舊不可避免。

無奈之下,李儒向後看去,接收到身前主子視線的高崎銘抬起右臂指向一個方向。

得到答案後,李儒轉身便向那處方向走去,走過幾條街後終於看見喧鬧的源泉。

見著人群后,李儒很快就湊了上去,如果你覺得他是一個愛湊熱鬧的人,那你就錯了。

現在的他,對所有事物都很有興趣,除了書籍,至少,在回宮之前他是不會去碰書了,畢竟,他已經在春秋谷裡和書打了十年的交道了。

還未擠入內圈,李儒就聽見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

“衙門的人已經快到了,你現在放開他自首還來得及”

擠入內圈的李儒,第一眼不是看向背靠包子攤的匪徒和人質,而是看向那到嗓音的主人。

還真是他!那個讓他第一次對一個人的性別產生懷疑的男人,或者說,美人。

雖說第一眼先看的是他,可李儒並未喚其名,而是轉向匪徒和人質方向附和道。

“他說的沒錯,按照夏宇律法,你現在有三個選擇,一,放了他主動認罪,待衙門瞭解前因後果之後定罪,不過也免不了一個擾亂治安

二,就是待會衙門來人將你帶走,即使瞭解到前因後果,三年牢獄也是在所難免

三,你現在就殺了他,或者我們,一路逃出去”

“二公子你”

就在李儒剛剛說話時,莫棲便已注意到了,李儒伸手示意對方不要說話,自己則繼續開口道。

“不過後果,你可要想好了,但是,你很幸運,因為你遇見了我

我這裡有第四套解決方案,反正你現在的處境也已經夠遭的了,不妨賭一把”

名叫張大林的劫匪,此刻他的神情有些慌亂,眼神飄忽不定似有猶豫,之所以劫持這個賣包子的攤主也是一時惱火。

李儒很快便抓住這一點,趁熱打鐵道。

“衙門的人很快就要到了,你的已經不多了,看你的年齡,應該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吧,如果你不想連累他們就相信我”

或許是聽到家室的緣故,張大林的嘴角泛起苦笑,一番掙扎過會,還是鬆開了早已被嚇破膽的包子攤主,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不假思索的抓住身邊任何一個有可能的稻草。

在張大林松開他的一瞬間,他便衝到了李儒的身後,可能,是因為李儒替他解圍的原因吧。

如蒙大赦的他,此刻一臉猙獰,本就身材高瘦的包子攤主,在配上他那尖嘴猴腮的模樣,像極了一隻令人憎惡的猴子。

“你個廢物東西!我就罵你廢物怎麼了!公子你可別信他,他這種,誒?!公子你別去啊!”

看著走向張大林的李儒,包子攤主朱普低聲罵道。

“瘋子”

剛罵完,他就後悔了,一把比張大林那柄菜刀更加鋒利的刀刃此時離他的脖子不足一寸,冰冷的嗓音如同死神的低語在他身後傳來。

“再說一句話,殺了你”

剛離狼窩,又入虎穴!

朱普心中默默發誓,這次過後,老子一定要去附近的寺廟裡燒他幾十株香!

李儒越過站在原地的張大林,找了倆個小板凳,一個放在自己面前一個則在自己的屁股底下。

李儒看著張大林那驚訝又疑惑的眼神,指了指面前的小板凳說道。

“坐下吧,站著挺累的”

不知為何,面對這個男人,心中的一切不安都逐漸平靜下來,鬼使神差之下,張大林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愣愣的坐了下來。

看著對方那滿是疑惑的眼神,李儒開口說道。

“我說過,會給你另一條路”

似乎,是這麼個答案,但又好像不該是這個答案。

張大林搖了搖頭苦笑道。

“公子不必未我如此”

李儒也搖了搖頭立刻糾正道。

“不是為你,這是我剛剛承諾你的,既然說了,我就會做到”

“為什麼?”

張大林並不相信,他不相信這世上有人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許下承諾,並且,遵守了這個承諾。

“許下的承諾就得遵守,這不是應當的嗎?”

看著一臉理所應當的李儒,張大林的面容,有些呆滯。

很快,張大林的面容便恢復過來,苦笑中,似乎有了一點釋懷,他開口說道。

“謝謝公子,不過,不必了”

衙役的到來,人群為之讓出一條通道,看著被帶走的張大林李儒有些不解,不過,在後來衙門傳來的通知中得知,他,是殺人逃逸。

次日,衙門來人,說張大林要見他,跟隨來人入了衙門,在牢房中看見了對方。

對方要求與李儒獨處一會,在五兩銀子的面子下衙役上了一個時辰的廁所。

在張大林的訴說中李儒得知,對方本是農民,家裡也有一妻生活很是幸福。

直到有一天,不遠處縣城裡的一名公子哥路過他們村子,剛巧就在河邊遇見他那在河邊洗衣的妻子,便色心大起,在惡僕的幫助下將女子拖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便被公子哥給糟蹋了,甚至於公子哥享受完後竟默許惡僕作惡繼續糟蹋那名女子。

在他與村民晚上找到女子時,對方早已斷氣,渾身赤裸下體流了許多血。

得知可能是下午來的一群人,他連夜跑到縣城裡的衙門報案,案情的結果竟然是以證據不足放過了那個公子哥。

氣不過的漢子某天一路跟蹤那名公子哥在一家酒樓裡隔著一層木板聽見了包間裡公子哥的嘲笑。

說那名女子當時的反抗與無助,說漢子的可笑與無奈,漢子一怒之下就衝了進去,殺了公子哥以及幾名同伴隨後開始了逃亡。

直到昨天餓急了就想拿倆個包子就跑,結果包子鋪老闆的一句“廢物東西”讓他想起了當時那名公子哥囂張的走出衙門對他同樣說的一句“廢物東西”。

李儒走出衙門,看著天空回想起張大林最後的一句話。

“公子,你說過許下的承諾就得做到,我許諾我自己的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該去完成我對她的承諾了”

或許,這是他最好的結局了,至少,不用繼續毫無目地的逃亡下去了。

走下臺階,看著略有擔憂的柔美面容,和那不變的冰山臉說道。

“走吧,治病的藥我做不來,除蟲,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