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雅園是位於城西江畔邊的一家茶樓,它之所以名為“六雅園”,是因為其老闆堅信,自家茶樓無論是茶水菜品的色香味,還是服務的周到細緻,亦或是那山清水秀的美景,都比隔壁的三雅園勝出一倍。

一樓,三尺高的紅漆雕欄圍在江邊,幾十張洗得發白的白木桌子看似隨意卻又不顯雜亂地擺在圍欄旁,如果你高興,可以租下一條小舟,一邊品茶,一邊在江上游個來回。

臨目是出手闊綽的貴客,自然應該去二樓,茶博士一對一服務,裝訂成冊的詩集和傳奇小說隨意翻看,還有說書先生講古,幕間穿插姑娘彈琴唱曲。

這貨沒什麼音樂細胞,他就是單純過來喝茶聽書看美女的,就像在原來的世界裡,去奶茶店喝飲料打二遊一個樣。

一壺茶下肚,臨目心中莫名產生一種不祥預感。

他四下一看——壞了,二樓滿座!

而他的座位,非常不幸,是比較顯眼的位置,要是有人上樓搶座位,首當其衝的就是他。

而且,這鬼地方貌似是氣運之子和反派常常出沒的場所。

再不走,就要被夾成三明治了。

去三雅園!

茶博士都是機靈人,一眼就能看出臨目的去意,他只不明白,這人剛剛還沉浸在故事裡無法自拔,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是自已惹到他了?

為挽回貴客,茶博士做出試探:“客官今天來得正是時候。”

僅僅用一句話,茶博士就勾起對方的好奇心,暫時打消了對方離開的意圖。

“再等一會兒,有一艘船會從這兒駛過,”茶博士對著臨目擠眉弄眼,“那是一艘很特別的船。”

“難道你們這兒有太空飛船?”

“啊?”茶博士當然不懂什麼是太空飛船,“客官說笑了,船怎麼會飛呢?”

“那是什麼船?”

“花船。”

“哦?”

“不是一般的花船,”見臨目眼中閃光,茶博士繼續故作神秘:“客官一定聽說過傾月姑娘吧。”

“沒聽說過。”

“據說是位有傾國傾城之貌的姑娘,才色雙絕,因為家門不幸而謫落凡塵,但賣藝不賣身,平常聽她彈一曲都得花不少錢,想見一面更是難上加難,她的一首親筆詩、一隻小手帕,都是天價……”

“每月僅有一位幸運兒能夠享受傾月姑娘為其獨奏的殊榮,因此人們總是爭得頭破血流,對嗎?”

這不就是明星啊,主播啊之類的嗎?

“客官也很懂嘛,”茶博士望向江面,一艘裝飾華麗的大船漸漸出現在他的視野裡,“我們六雅園在山城裡可是數一數二的名樓,就算是傾月姑娘從這兒經過,也忍不住要看上兩眼的。說不定,客官有機會一睹傾月姑娘的芳容。”

“結賬。”

臨目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兒待了,他的座位非但是最顯眼的位置,還是最方便看花船的位置,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座位將引起血雨腥風。

“無眉師兄,就是他,我們今早親眼看到他搶了應雨芽姑娘的東西!”

“是啊,這小子還找人暗算我們!無眉師兄,你一定要為師弟做主啊!”

三個身著黑白長袍的修士氣勢洶洶地跨上來。

為首一人金丹期修為,無眉長目,如出鞘利劍般鋒芒畢露。

後面兩人鼻青臉腫,正是先前被黎登萬拖進巷子裡吊錘的倒黴蛋。

無眉昂首冷笑:“搶我們雲星宗的人?膽量不小。”

某種意義上,臨目確實搶了應雨芽的錢,這個他懶得否認,只是......他幾時找人把這倆傻子打成豬頭的?

“我根本沒見過他們!”

臨目直接吹響應雨芽送的骨哨,讓應雨芽來解釋。

“無眉師兄,你看我們沒騙你吧,人贓並獲!他搶了應雨芽姑娘的龍笛,還敢拿出來炫耀,這魔教餘孽,有恃無恐啊!”

“六道門的茅房拔地而起,你們這群魔殼郎也跟著從屎坑裡爬起來了?”

好傢伙,這幫雲星宗的,他們想揍某個人的時候,直接給那人扣個“魔教餘孽”的帽子就行,這也太方便了!

“怎麼,身份被戳破,害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

兩個豬頭似的雲星宗弟子咄咄逼人,前一個說完話,後一個就緊跟著開口,根本不給臨目反駁的機會,明顯是要坐實臨目的魔教餘孽身份。

“既然前輩們說在下是魔教中人,那在下就是魔教中人吧,”臨目揮揮手示意茶博士遠離這裡,“幾位前輩,在下伏誅之前,可否請教前輩們一個小小的問題。”

見臨目風輕雲淡,語句謙遜,雲星宗弟子們心裡反而有些忐忑——該不會真碰上了個魔教中人吧?

臨目接著問:“前輩們昨晚在這山城裡歇息麼?”

“在又怎樣?”

“在?很好。”

臨目原本是非常害怕打架的,但此刻,如來也得化作怒目金剛。

他在手心展開二維蟲洞,一巴掌給為首的無眉師兄換了個地中海髮型,“用下半身看東西的大腸桿菌,全給爹滾過來受屎!”

莫怪臨目大發雷霆,他從應雨芽的屠刀下拯救了山城,而被他救下的人,為了應雨芽,來找他的麻煩,這他還真接受不到。

若說這些人不知道應雨芽想屠盡山城,那更不是理由。臨目只需要幾分鐘就能看出應雨芽華麗外表下的瘋狂和混沌,這些人難道一點也看不出?

也難怪臨目說他們“用下半身看東西”。

無眉抬手摸摸自已光禿禿的頭皮,再看倆跟班拼命憋笑的表情,怒火便化作真火從太陽穴升起,把剩下的頭髮也一併燒光。

“你死定了!”

利劍出鞘,雲星宗基礎劍法四式齊發。

鍛骨洗髓後的肉身,以及金丹期的靈氣加持,使得無眉每一劍都能刺穿鋼板。

然而十招過後,兩個跟班便發覺情況不對勁。

對方明明看起來沒啥修為,但速度和力氣卻與無眉相仿。

每當無眉要攻擊時,對方總會強行一步截擊無眉的發力點,導致無眉無法進招,然後對方再反打一記,總是正中無眉沒有防備的所在。

臨目又瞅準了空隙,一個鞭腿幹在無眉的腰子上,“小龍問路。”

“哎喲喂!”

無眉疼得一個踉蹌。

臨目接上一記迴旋踢,把對面的鼻血都幹出來了,“大龍擺尾。”

無眉終於急了,他劍鋒一抖,劍氣四射,逼退臨目的同時,把二樓的桌椅、屏風等物件全數劈成碎片。

還好,大家早跑到六雅園外邊看戲了,沒人受傷。

無眉吐出嘴裡的血沫,原本就很細長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原以為只是只小魔蝦,沒想到是條大魚,把修為隱藏得那麼好,是想趁六道門遺址現世,在山城裡搞什麼陰謀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會再留情了。”

他左手撫過劍身,整個六雅園頓時失去陽光,陷入黑夜,點點星光圍繞四周流轉數圈後彙集到劍鋒,正是雲星宗上乘劍招——星火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