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危與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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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雲清起了想要讀書的念頭，腦海中就不斷縈繞著一個聲音：“雲清你要念書，雲清你必須讀書！”。
雲清跟父母親提過三四回，德旺和桂芬都覺得是天方夜譚，每次都擋了回去。
理由顯而易見，雲清是女孩，女孩讀哪門子書？來福來禧年紀尚幼，雲清雲朦必須幫忙照料。再過三四年雲清就到了婚配的年紀，更沒有必要費錢去讀書。
那日，雲清打柴回來，獨自坐在院子中惆悵，京城中的一幕幕浮現在她面前。
繁華的街市，氣派的嶽府，與自已有何干系？自已的新衣和絹花，那是嶽夫人和天成少爺的施捨。
去了趟京城，我到底得了什麼呢？
是見識！我長了見識！是雲洲雲朦不曾經歷的見識！
自已已然在一點點變化，只是自已並未察覺。
“我覺悟了，要像父親一樣有個自已的本事。”
“我明白了，要像祖母有勇有謀強大自已。”
“嶽夫人念過書，祖母念過書，她們都讓我讀書。對！我一定要讀書。”
“靠家裡供自已讀書絕無可能，那我就自已想法子。”，讀書這件事，之前只是念想，現在雲清已經開始當真。
“你真心相信願望能實現的那一刻，你的願望就已經實現了。”雲清相信自已一定會迎來轉機。
大海，一望無際。藍天，廣闊無垠。
海邊的礁石灘上，一群孩子在趕海。礁石縫裡升滿了一個個拇指大的小海螺。這些小海螺稍作加工就能成為一頓美餐。
孩子們仔細搜尋著礁石的每個縫隙，運氣好的，還能撿到拳頭般的大海螺。
春兒一路低頭撿過來，來到雲清身邊。
她已經撿了一籃子，有些累了，想跟雲清說說閒話。
“雲清，聽說了嗎？昨兒夜裡關先生摔了一跤，不能動彈了，估計快沒了！”
“啊？在哪兒摔的？”這訊息嚇了雲清一跳，雲清偶爾還去書塾偷聽他講課。
“昨個兒，關先生又喝多了，不知怎的突然倒地。”
“他現在在家裡？”
“對啊！我爹幫忙請的郎中，郎中說是中風了。”
“那能治好嗎？”
春兒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我爹說他口角歪斜，怕是無力迴天了。”
“春兒，我先回了！你慢慢撿”說完，雲清拎起一籃子海螺一溜煙兒跑了。
到了關先生家門口，雲清一直徘徊著。她怕進去被轟出來，畢竟她與關家非親非故，而且還是一個孩子。
春兒娘在幫著師孃料理，關先生與師孃無兒無女，家裡再沒得力的幫手。
雲清也不知為何要在此處等，她就這麼默默等著。
忽然，師孃從院子裡急匆匆跑出，她看到了在門口蹲著的雲清，一拍大腿，眼前一亮，
“雲清，你腿腳利索，能代嬸子跑趟路嗎？”
“嬸子，你有何事？”
“你速速去赤石山上的紫霄宮把虛清道長請來，就說關先生得了重疾，請道長下山相救。”說罷，她交給雲清一塊玉牌，“這個交給道長，他自然明白！”
雲清接過玉牌，爽快地答應：“好的，師孃。俺這就去，麻煩師孃跟俺娘說一聲。”
雲清牢牢攥著玉牌，一路小跑，奔向了赤石山。想著自已在完成一件攸關生死的大事，雲清忘記了累，忘記了渴。
登頂赤霞山，到達紫霄宮時，天已開始變暗。抬頭望著眼前高高的山門，雲清才覺腿有些痠疼。
雲清喘了幾口氣，讓自已平息下來。祖母平日裡叮囑說做事要穩重，此時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話，必定顯得毛躁。
走進道觀，裡面空無一人，雲清心裡有些害怕。
雲清用稚嫩地聲音朝裡面喊：“有人嗎？”
此時，從殿堂後面走出一個年輕的道士。
“小福主，請問你有何事？”
“我要找虛清道長，請他救命。他看到這個就明白了。”雲清將手裡的玉牌遞給年輕道士。
“道長在清修，請稍等片刻。”
“人命關天，還請師傅早些通報。”
“明白！”
不大會兒，一位氣宇軒昂的道長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來，他面色沉重地問雲清：“關兄出了何事？”
“說是昨夜喝完酒後，中風倒地，口角歪斜，不省人事。”雲清也不知關先生此刻到底如何，把病情往重了說，這道長下山的速度才快。
“我取樣東西就隨你下山，稍等。”聽到，關先生的病情如此嚴重，虛清道長便沒有繼續多問。
天已經黑了，年輕道士為雲清和道長點了火把。
打著火把，道長帶著雲清走了一條小路，很快便到了榮昌村。
看到道長過來，師孃捂著臉慟哭起來，強忍著的悲痛終於釋放出來。
“道長，請您救救中道！”
道長舉起油燈細細察看起躺在病榻上的關先生，翻開眼皮瞧瞧，又把了把脈搏。
“中道兄雖病勢兇險，但脈象與症狀相合，貧道有幾分把握，只是……”
“只是如何？”師孃的眼睛裡寫滿了急迫。
“只是重症還需猛藥治，萬一失手了，怕是無力迴天。”
師孃眼含熱淚，幾分欣慰幾分彷徨，言道：“請道長大膽下藥，如今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至於能不能救回來，那是中道的造化。”
雲清看關先生有了幾分得救的希望，便退了出去，回家了。
看雲清回來，德旺問道：“聽說你上赤石山紫霄宮了？”
“嗯，幫師孃請道長了。關先生得了重病。”
“聽說了。下次不要獨自一人上山了，女孩家太危險。”
“阿彌陀佛，保佑關先生早些好起來。”雲清母親在一旁碎碎念起來。
雲清也在心中祈禱關先生早日痊癒。她心裡有了主意，關先生病好之後，她要跟關先生識字。至於什麼法子，到時她要跟祖母討主意。
虛清道長的確高明，不知用了什麼湯藥，第二日關先生就醒了過來。
到第五日時，關先生口角歪斜的症狀見輕，手臂和腿已可以動彈。
道長用湯藥兼以施針，到二十日時，關先生已能下地，雖搖搖擺擺，但總算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
虛清道長又傳授了一套康健的動作，讓關先生日日練習。
雲清時常來探望，幫師孃砍柴，收拾院落，還送些魚蝦貝類過來給關先生下菜。
雲清每回來時，關先生都一日勝過一日。雲清讚歎虛清道長的醫術與仁心，心中暗想以後來福來禧能做個郎中也便是好的。
關先生的康復讓雲清逐漸看到希望，以後能跟著關先生讀書識字了，但該如何開口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