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晶瑩雪花從雲端飛落,落在一頂暗紅色毛線帽上化成水珠了打溼絨毛。

陸昊頭頂冒著熱氣,並沒有時間去關心自己的帽子幾乎已經溼透,靠在磚牆上向小巷內微微探頭檢視,只見幾道扇形的淡紅色鐳射正在向地面上進行掃描,陸昊把頭縮了回去。

“未發現嫌疑犯蹤跡,繼續尋找。”隨著有些沉重的腳步,兩個全副武裝,頭戴四目頭盔的特警正在從巷內往外走,頭盔上的扇形鐳射不斷地對地面和四周環境進行掃描。

不能在原處等待,如果跑動也會被立刻發現。兩道高速噴射的白煙從陸昊腳底冒出,陸昊在兩人要出巷的一瞬間躍起,穩穩地跳上了一人高的牆頭蹲在了上面。

此時兩名特警剛好走出巷口轉向陸昊這邊,陸昊的屁股再低一點幾乎要碰到二人頭頂,險些就被發現。

陸昊屏住呼吸,在牆頭保持平衡,但有些倒黴,那兩個特警居然停下來不動了。

“這個城中村的村民,應該沒少受黑藥販的毒害。”個子稍高些的特警全覆蓋頭盔中傳出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這個團伙的規模很大,齊一村這裡的行動只是為了打草驚蛇,讓他們在城區能收斂一點。”另一名特警回道。

“上頭還沒打算徹底收拾掉這些雜碎嗎?”

“難,只要這群黑商販還在交稅,市稅局就不會提供任何相關的記錄來幫助調查,還會反幫那些人消除痕跡。”

“這群眼裡只有錢的畜生”

陸昊眉頭一皺,他的腳跟已經有些開始不聽控制地開始搖晃了。要是這兩個人再聊下去怕是他會一屁股坐在這兩個人頭頂。

好似是上天眷顧陸昊,那兩名特警頭盔中傳出電流噝噝啦啦的聲音,應當是有人在通訊。噝啦聲結束後,其中一個特警兩指點在頭盔上耳朵位置的圓形按鈕上,表示這片區域確認沒有嫌犯蹤跡,他們兩人馬上前往支援。

這次兩個特警沒有遲疑,立馬向著另一個方向衝去,腿部的加速外骨骼支架從氣孔冒出白煙。

“哎呦。”

陸昊腿上一放鬆跌進院子裡,還好他穿的裡三層外三層,摔這麼一下也不怎麼疼。穿這麼多,若是一般人邁開腿都困難,他居然能躲開警察追捕。

這是一間已經沒有人居住的平房,院子裡長滿了雜草,門口簡陋狗窩前的食碗都已經生鏽。

陸昊坐在地上深呼吸著恢復體力,清秀白皙但有些消瘦的臉上終於有了幾分血色,剛才真的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從遠處兩個特警前往的方向傳來槍響,看來已經走遠了。

陸昊坐在地上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真是倒黴,明明只是接了一單送貨的任務,和真的跑腿外賣員真沒什麼區別。但是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進村後,這個幾乎沒有人住的小村子居然被警察圍了起來,而撞上這些警察也是他最不想遇到的事。對待像陸昊這樣的傭兵,警察一向的作法都是擊殺巨多,合作甚少,沒有把握還是不接觸得好。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吧。”陸昊心數了一下像這樣出現可能致命的未知事件的任務,這不是偶爾出現了,而是出的四個任務每個都是!

陸昊穿著一身灰色的防寒衝鋒衣,脖子上掛著套著防水殼的手機,看上去確實像一個外賣員。但其實是這座米德市地下世界眾多傭兵的其中之一。

這間房屋已經廢棄很久了,被那些警察盯上的機率不大。先在這裡休息,恢復體力,如果運氣足夠好,說不定能躲到警察收隊離開,這樣風險最低。

陸昊走進這間屋子的客廳,果然裡面已經塵土堆積,很久沒有人進來過,充斥著一股沒有人氣的冷。陸昊從桌子下面拉出一把椅子,用手掃了掃上面的土,倒著坐下來扶著椅背閉上了眼。

半小時後。

齊一村村口一輛黑色廂型指揮車內。

“等等,記錄儀畫面倒退五秒,畫面放大。”正在觀察作戰情況的警長眉頭緊鎖,看著大螢幕上監控中那個穿著一身灰色衝鋒衣的年輕人:“我們去一趟現場,收回他們的開火許可權,除非遭遇抵抗,否則不允許授權。”

負責操作指揮系統的女警員點點頭,按下通訊鍵,將警長的指令透過通訊系統傳達給了現場的特別行動組。

在早一分鐘前。

“老實點!”一名特警一腳把一個右邊臉上紋著蜘蛛的黑膚壯漢踢到在地,一個健步撲上把壯漢的手臂交叉在背後向上一抬,膝蓋狠狠地抵在壯漢後脖頸上,死死地將他壓制。

同組的另一名特警上前掏出一副黑色手銬,熟練地銬在了壯漢交叉的手腕上。手銬被鎖上後立刻伸出鋸齒紮了下去,剛才還在掙扎的壯漢不到兩個呼吸便昏昏欲睡失去了意識,這手銬中內建了鎮靜藥物。

“師傅,呃不,是蜂虎,算上這個,我們一共抓住七個了,是不是還差一個?”給壯漢上銬的特警在通訊頻道彙報完後,向另一名特警詢問道。

蜂虎用手捂著面罩咳嗽了幾聲,嗓音略有些沙啞:“咳,對,根據之前蹲點知道的情報,是八個,還有一個是這個窩點的頭目,他們唯一的一把槍可能就在他身上,要小心。”

“你們好啊,是在找我嗎?”兩人背後傳來一個有些詭異且瘋狂的低語聲。

兩人訓練有素,從左向後轉身的同時從右腿槍套中抽出手槍瞄準了那個瘦骨嶙峋的身影。那人身材精瘦,蓬頭垢面,嘴裡發黃的牙齒也只剩下五顆,充滿血絲的雙眼不自然的顫動,雙手端著一把槍管粗得像是一口炮的自制土槍,已經按下了扳機,但是啞火了。

“開火!別猶豫!”蜂虎看著那把土槍心頭一驚,大吼一聲,立馬扣下扳機,但是卻毫無反應。

頭盔內通訊頻道傳出女警員下達的指令:“所有行動小組注意,現在收回槍支自由開火許可權,如非遇到抵抗,不予授權。”

“我靠!突然搞這個!”目鏡上顯示的介面變成了紅色,右上角彈出沒有開火許可權的警告,蜂虎趕緊按下頭盔側面的通訊按鈕,“小宋!幹什麼呢!快給我開火許可權!有目標自己撞上來了,他手裡有槍!”

“嗯?哪裡不對呢。”藥販頭目捧著土槍左看右看,就好像是沒有眼前沒有人在拿槍對準他一樣,確實是瘋的不輕。

“師傅!我上去擒住他!”年紀稍輕的那名特警把槍別在胸口槍套,直接從作戰服手臂內側抽出一把甩棍,按下通電按鈕,不顧管姓特警阻攔向藥販頭目衝去。

藥販頭目彷彿沒有看到那名特警向他衝了過來,手中土槍槍口對著自己的眼睛,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裡卡住了。”

藥販頭目雙手持土槍,槍口向上猛地向地面磕去。

年輕特警已經衝到了藥販頭目正前方,緊握甩棍的手臂已經舉起,馬上就要揮下,他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雙眼,那槍口深處亮起一顆火星,來不及了。

在蜂虎的怒吼聲中,藥販頭目興奮的注視下,那名年輕特警向後倒飛出去,胸口炸開出一朵鮮血和碎肉組成的花,那花瓣散落得到處都是。

“目標手中持有槍支,開火授權透過。”系統提示音響起,蜂虎頭盔目鏡上的資訊介面重新變成了淡綠色。

“草!”蜂虎眼睛都紅了,端起槍瞄準正在向槍口裡裝填火藥的藥販頭目,卻發現自己眼前的畫面有些搖晃,眼前視野也模糊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腹部插著不下五顆鋼釘,鮮血像是一股股泉水般向外流淌。原來那把土槍發射的彈丸裡還加入工地常使用的鋼釘,在擊中人體後還會二次爆炸把內部的鋼釘濺射出去。

蜂虎忍住疼痛,強打精神不讓自己倒下,一隻手捂住腹部傷口,單手持槍扣下了扳機,一發子彈射出只是擦傷了那藥販頭目的肩膀,但也因為失血過多暈倒休克倒在了地上。

藥販頭目猙獰地笑了笑,根本不在乎肩膀上的傷口,走到蜂虎身邊撿起他的槍把玩了一會兒,把土槍背在身後,拖著蜂虎進了身後一間沒有人居住的廢棄房屋。

“什麼人!出來!”藥販頭目把蜂虎隨便往院裡一放,警覺地端起土槍,不對,更應該說是土炮。

廢屋幾乎散架的木門被推開了,但是門後卻沒有人。

“裝神弄鬼!”藥販頭目在院中警惕地看著四周,手指已經扣在了扳機上。

就在這時,一把椅子從黑漆漆的房中飛出,直接砸在藥販頭目腦袋上,摔了個粉碎,鮮血止不住地往下滴。

藥販頭目感覺頭頂一陣發涼,可因為暈眩眼前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到,捂著腦袋怪叫了一聲,端起土槍向前就要開槍。

這時一個灰色身影衝出,速度極快,已經到了藥販頭目的身前,一把捏在藥販頭目的右手上,那藥販頭目尖叫著鬆開手,土槍跌落在地上。

這個灰色身影自然是陸昊,雖然那把土槍已經被卸,但是陸昊沒有停下,一把按住藥販頭目的臉直接把他舉了起來,接著向地面做出拋物的動作,一把將藥販頭目的腦袋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地面的一層積雪甚至都被衝開了一大片,藥販頭目直接失去了意識瞬間昏死了過去。

“在裡面!”

院門被一腳踹碎,六名特警一下衝進了院子,兩人踢開地上的土槍,用槍對準陸昊和還被陸昊按在地上的藥販頭目,兩人立刻進了屋子裡檢視還有沒有其他人,剩下一人快步走到蜂虎身前,每人的行動都毫不拖沓,訓練有素。

“老管!你還好嗎?”檢視傷情的特警拍了拍蜂虎,見蜂虎沒有甦醒,但是呼吸還算平穩,馬上在通訊頻道呼叫了急救。

“把手舉起來,你是什麼人,來這個村子做什麼!”瞄準陸昊的特警問道。

陸昊慢慢把手從藥販頭目腦袋上鬆開,舉起雙手,冷靜地說道:“您看我這一身行頭,我就是個送外賣的,那位警官情況危急,我作為一名良好市民碰巧遇到,仗義出手也是應該的。”

“外賣員?”特警看了看剛才被藥販頭目腦袋砸出的地磚裂縫,“你不像是湊巧出現在這裡,你的目的是什麼。”

先不說陸昊出現的方式,光是能這麼坦然自若地和他們這些全副武裝的特警對話,就已經足夠讓那個他們提高警惕。

陸昊其實在那聲土槍聲響起時,就已經在門口處警戒了,看著有些瘋癲的藥販頭目拖著一個特警進了院子,那特警的肚子還在不斷流血,在地面上拖出一長條血跡。這時他聽到牆外有不止一個人踩在雪上的嘎吱聲,而且腳步之間間隔時間規律,看來是其他特警也聽到了槍聲已經快速集合到了這裡,很快就能從藥販頭目手裡救下那名受傷特警。

陸昊的想法簡單且直接,只要“見義勇為”救下了那名特警,就能證明自己不是這些藥販的同夥,爭取一點信任。機會只有這一次,沒有猶豫果斷出手。

“裡面沒有人。”進房中檢視的兩名特警從屋裡出來,把藥販頭目從地上架起。

此時陸昊耳朵微動,看了眼院門外,一輛車身上畫著紫色虎頭的黑色廂車進了巷子,停在大門口把出口擋得死死的。

側車門開啟,人沒下車但先聽到裡面的人的聲音說道:“不用多問了,現在米德市警力不足,政府鼓勵有一定能力的市民在保證自己不受傷的情況下支援警方工作。”

“你們這麼為難人家,傳出去多打擊市民的積極性,算了吧。”那人下車了,是一個相貌可愛甚至是可以用乖巧形容的小姑娘,看著最多隻是個高中生,但披到腰間的一頭長髮,髮尾上翹,一身暗紫色幹練警服,又顯得沉穩成熟。

“康警長,這個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院子裡,更像是在躲藏,有些可疑。”用槍對準陸昊的特警反駁道,但語氣有些弱。

這位康警長一個抬眼,那名特警便立刻把頭一低,槍收起後退一步,把路給陸昊讓了出來。

雖然有些莫名,但似乎自己的計劃奏效了,朝警長點了下頭表示感謝,沒有多說,陸昊往大門方向走去。

“等等。”康警長把陸昊叫住了。

陸昊回過頭問道:“您還有什麼事嗎?”

“這位先生仗義出手救了我局警員,不表示一下怎麼過意得去。和我們回一趟局裡做個記錄,過些日子讓市長給你頒發個獎章也不是不可能。”康警長雙眼微眯,眼神不容拒絕。

“我”陸昊要果斷拒絕時,空氣中有股有些強烈的花香引起了他的注意,在現在這個季節怎麼會有花香。

康警長鼻翼微動,眉頭一皺,順著陸昊看向的方向,快速抬起左手,只見她手心前出現了一枚細長尖頭的子彈彈頭,一瞬間憑空出現。

院中特警快速將康警長圍了起來,警戒四周。

“不,不對!怎麼會,目標是”康警長想到了什麼,趕緊向陸昊喊道,同時右手正要抬起,但已經晚了。

相反方向,又一道彈頭的破風聲,一道火光炸開,陸昊已經整個人飛出砸在地上,頭上線帽飛出掛在了樹枝上,一頭夾雜著些許紅色的黑色長髮散落,成片的鮮血灑在地面上,滲入了地面磚縫把地面染出一片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