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元聽到陳方的呼喚後,猶豫了片刻,但終究是抵不過好奇心。他小聲地嘟囔著,“我這是怕師弟出事。”這話彷彿是他在努力說服自已一樣。

陳方觀察著朝屋內走來的張士元,注意到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當下心裡瞭然,心中不禁給張士元貼上了一個標籤—彆扭的胖子。他不禁微微一笑,感覺這標籤很適合這位胖胖的大師兄。

當兩人一起站在漆黑的入口前,對視一眼,踩著梯子踏入了地窖的陰影中,一股強烈的惡臭迎面而來,讓他們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這股氣味濃烈而刺鼻,讓人感到一陣噁心。

地窖內的過道狹窄且陰森恐怖,過道的盡頭是一扇鐵門,兩側的牆壁上沾滿了乾涸的血跡,這血跡在這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駭人。陳方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心頭沉重。

地窖右側的鐵柵欄後,十幾個人被囚禁在裡面,他們的眼神充滿了絕望和恐懼。陳方可以感受到他們眼神中流露出的強烈不信任,好像他和張士元隨時會變成恐怖的妖魔。

看著這些人,在絕望的邊緣掙扎,陳方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們的恐懼深深地刻入了骨髓,以至於連基本的信任都沒了。

看著地上斑駁的血跡,還有牢內角落裡的殘肢斷臂。張士元努力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他上前撕開了鐵柵欄,那鐵柵欄的撕裂聲彷彿是張士元心中憤怒的宣洩。

但是,當自由來臨時,這些人卻仍然不敢動彈,他們的眼中充滿了空洞,沒有一點生氣。

陳方試圖平復聲音,試圖以最平和的聲音說道:“別害怕,妖魔已經死了,我們是來幫你們的。”然而這些人仍然保持戒備,似乎已經對世界失去了信心。

陳方沉默地看著這群人,哪怕他們已經自由了,但內心深處的恐懼仍然將他們緊緊鎖住。

當他看到張士元默默轉身回到院子裡,他立刻明白了張士元的意圖,他想拿黃良的頭顱來證明給這些人看,讓他們相信妖魔已然伏誅。

不久後,張士元提著那冰冷、血跡斑斑的頭顱跳了下來,頭顱切口處的血塊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搖晃,一些甚至彈了出來,引起了那群平民的驚呼。

這群人中,有的是解脫的,有的是難以置信的,還有的則是徹底失去了反應。

陳方的目光落在了一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身上,他的眼神中既有恐懼也有堅定。他只是死死地看著自已和張士元,好似要將兩人牢記在心中。

那個小男孩率先走出鐵柵欄,他的動作彷彿打破了沉默的僵局,一步步走向梯子。他的動作促使其他人也跟隨起來。

但當他到達梯子跟前時,突然重重地跪下,對著陳方和張士元不斷地磕頭致謝。他身後那些人也紛紛跪下,淚眼婆娑地磕著頭向兩人道謝。

看著這一幕,陳方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之前確實想一把火燒了一走了之的。要不是突然想起搜刮戰利品,這群人可能會憋死在這裡。

他邁步向前,想要扶起這些人,但張士元卻伸手阻止了他,平靜地說:“讓他們這樣做完,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精神釋放。”說完,張士元轉身離開,顯得有些無奈。

陳方靜靜地站在原地,心中充斥著各種複雜的思緒。他明確的意識到,自已之前的幸運逃脫以及遇見張士元,都是一種難得的幸運。如果沒有這樣的幸運,他可能也會被囚在這裡,而眼前的一切都是這個世界的對映。

在這剎那間,突如其來的雷鳴聲破空而響,打斷了陳方的沉思。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像是張世元的怒吼,而那群村民一時間停止了磕頭,看向張士元,眼裡滿是驚恐和好奇。

陳方轉身望去,目睹了那張士元手中殘存的電弧。再看向那鐵門門鎖處的大洞,陳方自我煽情的氛圍瞬間就被毀的一乾二淨,這胖子雷法當糖豆丟,太奢侈了。

張士元的右腳猛地踢出,瞬間轟擊在鐵門上,發出一聲巨響。而被那巨力的一腳蹬開的鐵門嘎然斷裂,整個地窖都在為這一腳顫抖。

那張士元看到門後的東西后反而沒有那麼激動了,擺了擺手示意陳方過來,然後輕描淡寫拖出一個敞開的大箱子。

他們身後的人紛紛被那箱子裡泛出的亮光吸引住了,只有那小男孩渴望的看著鐵門內牆壁上的物品。陳方走上一看,那箱中全是各種金銀珠寶,滿當當地鋪了一層。

陳方的目光略過箱中的珍寶,好奇心驅使著他向鐵門內部探去。

細看門內的物品,只有一把纖細的柳刀被拋置在角落,以及掛在牆上的三張泛黃的人皮紙。陳方湊近一看,發現上面赫然寫著“望氣術”、“祭嗣術”和“迷魂功”幾個大字。

“別看了,小道瞥了一眼,除了那望氣術以外都是邪術,而那望氣術也沒用,師門會教給你更好的。那把刀你可以拿著,挺不錯的。”張士元的聲音從背後飄來,語氣中透露出一絲不屑。

陳方轉頭看去,卻發現張士元並未回頭,而是抱著一堆首飾,朝著那些仍然跪著的村民走去。這胖子的背影彷彿也隨著步伐變得越來越高大,這些財物,對於這些經歷過折磨的村民來說,或許能帶來一絲安慰。

不再理會那邊,有張士元處理,陳方很是放心。

陳方拿起那把精緻的柳刀,刀鞘深沉而神秘,彷彿夜空中的深淵,光澤柔和卻不失冷峻。細膩的銀色紋理如月光下的水波,輕柔地環繞在鞘口,增添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優雅。

用力拔出刀身,清脆的聲響猶如冬夜裡斷裂的冰花,短促而悅耳。刀身纖細而鋒利,銀白色的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幽幽的光芒,就像是冷月下凝聚的霜雪。厚重的刀背保證了這把刀的堅固與可靠,而鋒銳的刃口彷彿能輕易割裂空氣。

刀把上‘寂影’兩字刻得深沉而內斂,整把刀彰顯著沉默而不失殺氣的美感。陳方凝視著這把藝術品般的武器,心中對黃良的鄙夷,這樣的珍寶竟被他藏匿於塵埃之中。

“怎麼,看入迷了。”

突然,張士元的聲音打破了陳方的沉思,嚇得他險些揮刀相向。

轉身一看,張士元正領著那小男孩站在他身後。看著身後已空無一人的地窖,陳方疑惑地看著張士元,指向了那小男孩。

“他爹孃都被吃了,小道準備把他帶回龍虎山,能不能拜入山門還得看他自已心性。”張士元摸了摸小男孩的頭,絲毫不嫌那上面全是泥垢。

“你是大師兄,你說了算。”陳方看著一臉堅毅的小男孩,不自主的捏了捏那黑不溜秋的臉蛋。

“走吧,拿上那三張人皮紙,一會一起燒了。再看下其他客房,就算此地事了。”張士元單手抱起男孩,扛起箱子一個縱躍跳了出去。

陳方思忖了片刻,轉身取下那三張人皮紙跟了出去···

“我還以為你把財寶全散完了呢。”陳方左手牽著小男孩跟在張士元身後。

“我們是修道,不是當聖人,這箱子錢財拿回去,師兄弟們又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了。”張士元扛著箱子在前面緩緩地走著。

他們身後,火光沖天,熊熊烈焰直衝天際,火舌舞動著,彷彿在天地之間演繹著一曲復仇與解脫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