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分鐘之前,正房內。

“大老爺,小子覺得要是有了那斂氣法門,這人間王朝,何處我們去不得啊,哪用在這山溝溝窩著,想吃個把血食還需要您老人家去騙人。”黃四壽跪在地上對著眼前的老者說著。

在他身前,搖曳的太師椅上癱坐著一名雙眸緊閉,臉上的五官像是擰在一起那般彆扭,兩頰白裡透紅,兩縷長眉直直地落在胸前的老叟。

椅子的扶手處還站著兩隻瘦小的黃鼠狼正在為這老叟捶背捏肩。

“四仔啊,你有沒有想過事後被他長輩找上門會發生什麼啊。”這老叟左眼微抬,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黃四壽後緩緩地開口。

“倘若日後會被追責,小子我一力承擔,絕不牽扯到大老爺您。這小子雖行事還算縝密,但之前和我周旋良久也讓我看出這子涉世未深,我已支會二叔在外試探那人虛實,只要二叔給到可以動手的訊號··”,黃四壽頗為自得的舉起右手做了個揮砍的動作。

老叟張開雙眼凝神盯著黃四壽看了一會。

擺了擺手說道,“你想做就去做吧,你要真能問出那斂氣的法門,日後來跟著我修煉吧。”

望著正欣喜地與自已告別的黃四壽那一身彆扭的皮囊,忍不住提醒到,“你就打算用這副沒修成的皮囊,與一個未知的人搏命?”

聞言黃四壽咬了咬牙,褪去了這好不容易挑選出的一身皮肉,“謝大老爺提醒。”,隨即扭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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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神貫注的陳方,在看到黃四壽的利爪就在喉前十幾公分的時候。

兀的全身汗毛直立,心臟極速的泵壓著血液,眼前的一切像突然炸裂一樣,周遭的事物在陳方的眼中變的緩慢起來,

在這生死緊要關頭,陳方竟然有那麼一瞬間,腦海中閃過自已現在是否和衛宮切嗣的子彈時間一樣。

調動腰腹到手臂的全部力量,陳方五指如鋼鐵似的插向黃四壽的咽喉,就在快要完成掐握的動作之時,這種奇妙的狀態消失了,來的陡然走的突然。

光想著反擊而忽略了那一爪的陳方結結實實捱了一道狠的,半個小指長的爪子入肉三分,從陳方的左肩滑向咽喉,切了一半後被陳方全力掐住脖頸提起的黃四壽爪子緩緩的抽離。

黃四壽現在很難受,咽喉處傳來的巨力讓他無法呼吸。

五根指頭死死的焊入肉裡,血液的流通被強力阻斷,黃四壽的眼前一片昏暗。

一旁的二叔見狀,強行收力,即將拍向陳方太陽穴的左掌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一股勁風颳過陳方的臉頰,見此陳方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沫。

隨即裝作十分惱怒的模樣吼道,“M的,你們就是這樣待客的嗎,我說怎麼死活不讓我離開,原來是打著算盤圍殺我啊。都特麼別動,誰動一下我就掐死他。”

“小友,你誤會了,我們沒想殺你,只是打算抓住你,有話好好說。”二叔訕訕的回答道,一邊給小黃鼠狼們比劃著退後。

“你家抓人往喉嚨抓的?”陳方也很配合,捏著黃四壽慢慢的朝著大門挪動著。

見其沉默不語,陳方也不再多說。

一隻小黃鼠狼突然站起,對著那二叔嘰嘰嘰的叫著,又用爪子指著陳方耳根處,那被黃四壽抓出的傷口。

陳方下意識的隨著那點摸過去,驚奇的發現傷口已然癒合。

“小友果然出自大族,肉體竟然如此強橫,不妨先給四壽緩口氣,你看他都快被你掐死了。”那二叔一邊說著一邊雙手撕扯著皮肉。

‘可惜了這身皮肉,磨合了好久呢’,二叔嘴中嘀咕著,雙手片刻沒停,一會便扯下來一灘碎肉,沒有一點血液。

令人發毛的場景沒持續多久,二叔顯露出了他的真身。

一頭通體棕黑色的黃鼠狼,皮毛閃爍著邪光,其體型比黃四壽略大,雙眼泛著血絲,作出蓄勢待發的姿態。

陳方讀懂了他的意思:要麼照做,給黃四壽通通氣,要麼掐死他然後來場血拼。

隨即左手將黃四壽的雙爪從背後箍住,膝蓋壓在背後,作出緝拿犯人的姿態。

做好一切後,才將右手鬆開,也幸虧人妖有別,換成普通人,被掐住這麼久已經窒息而亡了,而黃四壽只是雙眼完全被血絲覆蓋,甚至還能喘氣。

黃四壽經歷了地獄般的一段時間後,喉管被放開的一瞬間,隨著空氣的湧入。

周遭的事物開始變得清晰起來,搖晃著腦袋,感受著雙爪被束縛和背部的重壓,他瞬間明白了自已的處境。

當他抬頭看向二叔的時候,心裡一緊。看來自已已經完完全全的失敗了,願景和美好的未來都離自已遠去。

他始終沒想明白,為什麼一開始只是堪堪躲過一爪的陳方,是怎麼在他都無法反應的情況下抓住自已的,抓向咽喉的那一爪他想到了很多變化的應對,唯獨沒想到陳方的速度遠超他的認知。

心如死灰的黃四壽剛準備開口求饒的時候,陳方感覺到膝蓋下這廝的活動,反手又掐著他站了起來繼續向後退著。

直到退出大門後,陳方直接對那二叔提出了交易“你放我離開,我保證這貨活著回來。”

二叔正準備開口答應,但感知到後方正廳中傳來了大老爺的氣息。

頓時底氣就硬了起來,“不然你把四壽想要的東西交出來,再放了他。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聽到語氣逐漸囂張的二叔,陳方不由得噗嗤一笑,“你說這話你自已信嗎?”

隨著一股淡淡的迷香味傳出,從那正廳踱步走出一頭除了皮毛其餘都和普通黃皮子無異的老獸。

其通體皮毛油光發亮,除了眉眼處的皮毛有些黯淡無光。

陳方望著這頭普普通通的黃鼠狼,不由自主的心中發汗,直覺告訴他這個就是黃四壽一直掛在嘴邊的大老爺。

“小友,你可解氣了啊,咱們各退一步,帶著四仔離開,保證他活著就行,我不對你動手,怎樣啊。”

那老獸給了陳方一個完美的臺階下,看著一旁欲言又止的二兒子。老獸不作理會,繼續說道:“小友自行離去吧,莫作多言語。”

這接連不斷的麻煩讓他身心俱疲,在聽到似家主的擔保後,陳方心中一鬆。

隨即倒退著走出十幾米,轉身提溜著黃四壽撒丫子就跑。

望著一路閃過的灌木叢,心中五味雜陳,明明只是睡個覺,卻莫名來到這妖姿怪異的明代。想著之前的來回試探,以及手中提溜著的黃四壽。

陳方只覺得可笑,笑自已明明膽大到敢肆意探索,卻又謹慎怕死被一隻黃鼠狼牽著鼻子走。現在的他只想快點回到那紫霧處,硫磺味也好過這騷臭味。

但沒跑出多遠,陳方突然一趔趄,差點摔倒。

隨之而來的是充斥著鼻腔的迷香,心裡一咯噔。他知道自已遭了,那老獸一開始就在示好,讓自已放鬆心神。不解的是,明明之前只是入鼻了一小會,為何這跑路的時候一點都沒顯現。

更疑惑是那老獸似是所謂大老爺,黃四壽口中在密林設下迷障的存在,不用術法轟殺自已,卻搞這陰毒手段。

對此陳方有了個大膽的猜想,其實自已比他們都強,那老獸怕損傷才搞這防不勝防的一套。

但沒等他繼續思考當下怎麼破局的時候,一股強烈的睡意衝擊著大腦意識讓他沒法繼續思考。

隨手丟掉黃四壽,強打著精力大步奔跑,陳方的意識越來越渾濁。不知跑了多遠,也記不清朝哪裡跑的陳方,終於抵抗不住睡意一頭栽倒在平地之上。

遠遠的,那老獸看到陳方栽倒在空地上,摸著二兒子的頭說道,“能避免肉身衝突就儘量避免,這樣才能活得久,知道嗎。”

那二叔雖心中不認可,但還是不停的點頭附和著大老爺,隨即指揮著一眾小黃鼠狼去扛起陳方,

早就已經醒了的黃四壽對著陳方啐了一口唾沫,“M的,栽的莫名其妙,大老爺,真不是我荒廢了修行,這小子速度太詭異了,力量也大的離譜,比二叔都要大上那麼三分。”

縮在一旁的二叔聞言終於忍不住抱怨道,“這小子怎麼看都是個凡人啊,除了比其他凡人更香,我是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他認作同類。”

正準備開口的黃四壽被大老爺打斷,“這小子身上有股很淡的妖氣,而且質量很高。而你小子修行不到位,分辨不出來很正常。”聽到大老爺發話,黃四壽默默的放棄了教二叔探氣法的想法。

在回館內的路上,黃四壽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是之前長時間缺氧的大腦導致他無法及時察覺周遭發生的變化。

跟在黃四壽身後的那些個小崽子們,正吭哧吭哧地走著,卻突然感到頭頂的壓力驟減,好奇心驅使著他們朝頭頂望去,只見這手託著的人身不斷的變淡。

突如其來的狀況驚的小傢伙們不斷叫喊著·······

灰白色的酒店中,紫色的霧氣伴隨著一陣強力的吸引力,不斷湧入陳方的尾椎處,搖曳的光點隨著霧氣充盈著那閃亮的脊椎骨。

隨著最後一縷霧氣的湧入,瘦骨嶙峋的男子蜷縮在床上,左臉耳根處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不斷流淌鮮血。

而男子的左側鎖骨處有更著令人觸目驚心的傷痕,深入見骨的爪痕處不斷璞璞朝外冒著鮮血。

陳方猛地睜眼,窗外寂靜的街道此時讓他感到驚詫,彷彿之前的一切經歷都是一場幻夢。

但隨之而來的是鑽心的痛感,臉頰處還只是火辣辣的,左鎖骨處的劇痛提醒著陳方之前的經歷絕不是一場夢。

但他也想不明白,自已栽倒後,為什麼會回到現實,甚至現在還能嗅到那淡淡的異香。

突然一股強烈的瘙癢感打斷了陳方的思考,隨後能清醒的感知到全身上下的熱流。

陳方身體逐漸消瘦,而那‘夢’中的傷痕肉眼可見的癒合著,一半的熱流湧向了尾椎處。

哪怕陳方腦子再不好使,現在也察覺到了自已最大的異變處在哪。

就當陳方仔細體會著身體變化之時,腦海中卻不停閃過那大明蒙山林清觀的經歷,一種強烈的割裂感讓他神情恍惚。

陡然間尾椎骨那裡不斷的朝神經傳遞著劇痛,這種痛苦遠超之前被喚醒的時候,讓陳方難以忍受,本就疲憊的他漸漸的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