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牢門開啟了,白樾走到門口,卻未邁出。“仙子是現在提審,還是待天明?”

夜闌看了鳳蝶殿下一眼,回頭強擠出笑容:“小女先前不知您是龍族太子,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夜闌說著低頭做認錯狀。

鳳蝶看了甚是過癮,讓你平常嘴上不饒人,這下栽跟頭了吧。

白樾走出牢門,拍拍身上的灰塵,言道:“本殿向來賞罰分明,不過你非我龍族人,還用不到本殿出手。”

夜闌偷瞄鳳蝶,希望她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鳳蝶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闌兒,你可知龍族與我蠻疆結盟數萬年,關係也算密切,不能因為你冒犯了龍族太子而讓蠻疆失了顏面,是以這罰是不可免的,至於如何罰你,出於蠻疆公正不護短的大好形象,本殿決定將你交由太子表哥發落,你可服氣?”

夜闌抬起頭,一副苦瓜臉,蠻疆向來不都是護短的嗎,還是說只對本族護短?

平日裡龍族事務多而繁瑣,白樾無心關注女君的暗送秋波,不過現在對眼前身著粉色仙衣的夜闌倒顯得格外有興趣。

“仙子這表情是對先前的食材不夠滿意?”

夜闌心中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直直地落在白樾的肚子上。顯然,那裡正是她關注的焦點所在。或許是因為先前被迫喝下了大量的仙露,此刻的白樾竟然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嗝。

\"不好意思,可能是湯喝多了些……\" 白樾故作歉意地解釋道,眉間暗藏一抹邪笑。

夜闌早已面紅耳赤,心中暗自思忖:早有耳聞龍族之人心機深沉、狡猾多變,如今算是親身領教到了。自已尚未出嫁,便在此處失去了初吻,若此事傳揚出去,豈不成了蠻疆眾人的笑料?

\"太子殿下不介意便好。\" 話一出口,夜闌便立刻後悔不已,心想自已怎麼如此口不擇言。而一旁的鳳蝶眼見兩人交談漸入佳境,趁機插話道:\"究竟是什麼湯,能令太子表哥如此開懷暢飲?\"

未等白樾回答,鳳蝶轉向夜闌故作抱怨道:“闌兒,你可太偏心了,我們在一起近千年了,還從來沒嘗過你的手藝呢。”

夜闌心裡哭笑不得,水煮泥鰍,什麼湯料都沒有,那也能叫手藝?鳳舞殿下這明明就是想把她賣了呀!還有九旭殿下,以他的修為怎麼可能看不出泥鰍是太子殿下所化,居然也不提醒,莫不是想撮合她和太子殿下?夜闌心裡猛地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自已想多了,九旭殿下只是喜歡鬧劇罷了。

白樾少有的笑笑:“仙子若是尋不到滿意的做湯食材,不妨明日去血霧金澤蒐羅蒐羅,或許能讓你滿意。”

鳳蝶暗笑,都傳太子表哥平日裡一副冰塊臉,這不挺會撩的嘛!

夜闌雖然害羞,但是仍保持著清醒。“不管二位是何身份,出於何意,夜闌都不會擅離職守,哪怕刀架在脖子上。”

鳳蝶聽完後彷彿整個人都掉入了寒冷刺骨的冰窖之中一般,心中暗自嘀咕:“這個小丫頭真是太讓人掃興了!而且還是個死腦筋!”不過轉念一想,夜闌之所以能夠擔當如此重要的責任,並且擁有如此強烈的責任感,想必也是因為從小受到了狼主的薰陶和影響吧。這樣看來,血帝爺爺當初親自出手助她提升修為,並傳授給她蠻疆正宗的修煉秘法也就順理成章了。

血帝曾經說過,這套秘法將會對夜闌未來追求大道有所幫助。然而,由於夜闌的命格特殊,屬於異數,所以每個境界的瓶頸突破方法都充滿了未知與危險。正因如此,儘管她已經初步領悟到了真仙境的奧秘,但卻不敢輕易嘗試突破。這同時也揭示出了她不願意前往龍族祝壽的另一個原因——擔心自已修為淺薄,會給蠻疆丟臉。

見到強硬手段沒有作用之後,鳳蝶決定改變策略,使出溫柔攻勢。她心想,如果讓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一段時間,說不定還能夠培養出一些感情呢。

“闌兒,我突然感覺有些涼,先回洞府了,你替我好好招待太子表哥。”

孤男寡女,又不熟,夜闌自然想拒絕,但話剛到嘴邊卻見鳳舞瞬間消失不見了。夜闌無語了,跑得還真快,可憐她這隻連自已都照顧不好的狼崽子,要如何招待眼前這條大白龍?

“仙子在想如何逐客?”白樾見夜闌一臉為難的樣子,故意這樣問道。

夜闌心裡倒有這個想法,臉上卻強撐著笑容回應:“太子殿下說笑了,夜闌只初窺真仙境,實不敢稱仙子,您喚我本名便好。”

白樾聽了臉上溢位滿意的笑容,夜闌是第一個在他面前表現如此真實的女君,此生若有她相伴,夫復何求。

夜闌——夜將盡時。

白樾微微仰起頭,凝視著浩瀚無垠的星空,輕聲呢喃道:“真希望今晚的時光能再漫長一些。”儘管聲音很低,但還是被一旁的夜闌敏銳地捕捉到了。

夜闌心生疑惑,忍不住問道:“太子殿下為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呢?難道是心中有所感悟嗎?”

白樾默默地點點頭,思緒漸漸飄回從前。不久前,他在阻擊兇猛殘暴的獸潮時負傷,隨後又在天淨海附近遭受無妄之災,被強大的力量震飛出數里之外,最終狼狽不堪地墜入天狼谷林中。幸運的是,在這裡他竟然化身為一條泥鰍,並與眼前這位令他心動不已的女子相遇。

然而此刻,面對自已心儀之人,白樾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樣恰當地表達自已的好感。猶豫再三後,他終於鼓起勇氣說道:“夜闌,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在私底下,你直接稱呼我為白樾吧。”說話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夜闌自幼便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長大,她的父親——狼主對她並沒有過多的約束和要求,只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會給予指導。按照常理來說,結交龍族太子對她來說並非壞事。但眼下正值白樾挑選妃子的敏感時期,如果她此時改變稱呼,豈不是相當於主動向對方示好?

而且據傳聞,龍族成年男子擁有多位妻妾,甚至還有更為荒唐離奇的事情發生。一想到今後可能要過上每天勾心鬥角、爭奪寵愛的生活,夜闌就覺得無法接受。所以無論如何,她都絕不願陷入那樣的環境之中。

“太子殿下,這話在蠻疆說說也就罷了,莫要招來風雨,夜闌不喜頂風撐傘。”

白樾還是失算了,她這敏感而又拒人千里的態度竟牽引他的傷口疼痛加重,若不是九旭之前給他渡了靈力,恐怕他早就因支撐不住而露餡了。他輕咳兩聲,略緩痛感,依舊帶著微笑說:“我即承了你的禮,為何你不接受我同等的禮,這樣豈不是不公平。”

何為公平?夜闌兩千年前作為凡人的時候就已經麻木了。那時她與青梅竹馬的表哥私定了終身,奈何舅父舅母嫌棄她是沒有家世的孤女,硬是逼迫表哥娶了在本地頗有名望的員外之女,以至於在他們大婚那日她傷心至極,跳崖身死。不知是何機緣,又或是命中註定,她的魂魄來到這鹿神大陸,進入狼主已逝愛女的軀體內,得以再生。現在的她早已不是那個軟弱無助的小姑娘,她每日再忙也要抽空修煉,為的就是把握自已的命運,遇不公有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