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很快過去。

這天,褚南夢早早得便起了床,由綠柳為她梳妝打扮,而後換上新衣服,前往飯廳。

“呦,這是誰啊,我沒看錯吧?”褚南夢向來喜歡穿一身紅衣,扎個高馬尾,每天都不施粉黛,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又是穿上了新衣服,又是特地做了妝發的。

“娘!莫要打趣我了。”褚南夢嬌嗔道。

“好好好,不說了。”隨後陸雲霜坐下,家僕們見人已到齊,紛紛將飯菜端上桌。

一餐結束,褚南夢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此時的鎮國將軍府門口停著兩架馬車,當朝宰相與當朝三皇子並排立於車前,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報歉,讓二位久等了!”褚南夢還沒跑出府,遠遠便見那兩人已經等著了,揮著手大喊一聲。

“小姐,你慢點,注意儀態!”綠柳在後面跟著,累得氣喘吁吁。

“雲薇妹妹注意腳下。”傅承宇見一襲粉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出現了一抹淺笑。

“讓二位久等了。”褚南夢朝二人微微頷首以表歉意。

“跟我們還見外什麼,況且我與淮景也是剛到。”三皇子陸景同接話。

“上車上坐下說吧。”

隨後三人上了陸景同的超豪華大馬車。

“咱們四年不見,我還以為雲薇妹妹你把我給忘記了。”坐在主位上的陸景同看了看傅承宇,又看了看褚南夢,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

褚南夢:“怎會!當初幫你罰抄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呢。”

陸景同的笑僵住,隨後默默閉上咧開的嘴:“你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父皇最近讓我跟著大皇兄,每日去唐太傅府上唸書。我大皇兄你們是知道的,再難的東西到他那裡都是一學就會,我可差得遠呢……不說我了,你們進來如何?淮景都當上宰相了,你定然公務繁忙,今日怎麼有時間出來遊玩了?”

傅承宇偷偷瞥了褚南夢一眼,隨後看向陸景同:“故人相邀,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陸景同接話:“好吧,我昨天求了我大皇兄快兩個時辰,他才同意我今日與你們一同出遊,你們都不知道他當時的表情有多嚇人,跟我前幾日摔壞了他一塊寶貝墨錠時的表情相差無二,雲薇你說,不就是快破墨錠嘛,我大皇兄就為了快破墨錠,罰我抄寫兵法,抄得我手都快斷了。”說著,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漏出一幅可憐巴巴的小表情。

“那塊墨錠多半是尤其珍貴,我聽說城北最近新開了家店,店內不僅有筆墨紙硯,還有名家墨寶,晚些時候你去看看,買些名家名作,給表哥賠個不是。”褚南夢安慰道。

馬車停下,傅承宇適時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到了。”隨後先一步下了車,回頭準備扶褚南夢,不想她直接跳了下來。

三人進入桃林,褚南夢看著面前的桃花,嗅著空氣中的桃花味道,兩人在身後跟著。

“此情此景,不舞劍,可惜了。”褚南夢仰頭看著面前的桃花,想著。

突然一根木棍伸到眼前,褚南夢眼中閃起了亮光。

“今日沒帶劍,將就著用吧。”陸景同聽到褚南夢的輕聲呢喃後,從樹上折了一根木棍,將分杈全都折掉後遞給褚南夢。

褚南夢接過木棍,手腕輕輕轉動,招式凌厲;木棍劃破長空,如蛇輕嘶;外袍隨風而起,衣襬飄飛;步履輕盈矯健,英姿盡顯。

傅承宇在一旁看得入迷,陸景同在遠處拍手叫好。

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陸景同低頭嘆息道:“此情此景,若是褚兄也在就好了。”

褚南夢的動作停在半空,隨後緩緩收回手,她此刻舞的這套劍法是他哥哥教給她的。

當年的褚彥早已清楚自己的使命,怕自己走後,妹妹在汴京城內沒有哥哥的保護會被人欺負,於是偷偷教了她一套劍法,誰想褚南夢極其有天賦,於是褚彥忍不住每天教一些新的招式給她。

某天,一心想把褚南夢培養成大家閨秀的陸雲霜發現褚南夢在後院練劍,一氣之下罰褚彥和褚南夢去祠堂反思。

於是褚彥和褚南夢在祠堂對了一晚上兵法,雖然褚南夢每次都棋差一招,但她能完美地將兵書上的一招一式融會貫通後活學活用。

褚彥想,可能五年十年過後,褚南夢也能成為名震天下的女將軍。

雖然自己的母親不允許,但褚彥還總是偷偷教褚南夢身法、兵法,最後褚南夢以一己之力成為汴京城最兇悍的小郡主,陸雲霜氣得再也不願意管這兄妹二人了。

直到四年前,國土邊境有外敵來犯,褚彥奉命前去禦敵。

不久之後邊境便傳來出演用兵大膽,大獲全勝的訊息,他因此一戰封神,隨後皇帝命他駐守邊關,以震外敵。

“我哥哥知道你如此惦記他,一定會非常欣慰的。”褚南夢笑著走到陸景同面前。

褚南夢也十分思念褚彥,她知道哥哥以一己之力扛起了身為鎮國將軍的父親本應盡的職責。

“千里之外的褚兄一定也不希望我們為他感傷。聽聞不遠處有道瀑布,濺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會現出七彩的光芒,雲薇妹妹一定會喜歡。”陸景同立即轉移話題。

“真的?那我們快走吧。”

只見當朝最年輕的宰相獨自立於瀑布之下,仰望百丈之高的瀑布頂端。

不遠處。

“陸景同!你站住!”褚南夢見到瀑布前的水潭便脫了鞋襪下去了,隨後每天被迫唸叨“之乎者也”的三皇子也跟著下去。往日身邊的人都告訴他要注意身份和皇家儀態,卻沒有人想到他只是一個還未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罷了。

陸景同奮力躍起而後跳進水中,濺起了無數水花,直衝褚南夢而去,他見褚南夢躲閃不及,被額前的碎髮被水打溼,知道自己做了壞事,扭身便跑。

褚南夢提起裙襬便追了過去,但陸景同跑得太快,兩人距離越來越遠。

褚南夢覺得提著裙襬礙事,索性任由裙襬飄在水面,而後彎腰撥起一束水花,正中陸景同的腦門。

陸景同轉身笑著大喊一聲:“褚南夢!”而後也開始劃拉水花。

兩人的水仗打得不亦樂乎。

許久之後,渾身溼透了的陸景同用一隻手擋著:“我不跟你鬧了。”說完跑向岸邊傅承宇所在的位置。

“別跑!”褚南夢見面前的人準備跑路,急忙追上去攔他。

陸景同順利在褚南夢追到他之前跑到傅承宇身後,拉著他的衣袖,貓下腰。

此時的褚南夢剛好打算用水襲擊陸景同。水珠劃過空氣,直衝傅承宇的門面而來。

陸景同站起身湊到身前的人面前,見他一臉水,大笑起來。

褚南夢跑上前想用自己的衣袖給他擦乾淨,擦了幾下發現自己的衣袖是溼的。

“馬車上沒有換洗的衣物,雲薇……和景同可別得了風寒,咱們早些回去吧。”傅承宇無奈,怕面前的人生病。

“說的也是,陸景同細胳膊細腿的,看上去確實容易生病,咱們回去吧。”褚南夢看了看遠處的陸景同。

“慢著!”只見陸景同在兩人的注視下上了馬車,片刻之後他便換了一身乾衣袍,“小侍出門時放在馬車上的,沒準備雲薇的,車裡有乾淨的毛巾,雲薇先湊和著擦擦吧。”

褚南夢跳上馬車,陸景同進入馬車去取乾毛巾,傅承宇最後上車。

“先送雲薇郡主回將軍府。”陸景同衝車夫吩咐道。

褚南夢默默將髮尾和衣服的水擠幹,另外兩人看著她,三人一路無言。

“將軍府到了。”車伕道。

三人一同下了馬車。

陸景同:“雲薇你趕緊去換身乾淨衣服吧,彆著涼了。”

褚南夢與傅承宇對視一眼,傅承宇轉頭對陸景同道:“三皇子不是還要去給太子殿下買些筆墨紙硯名家書畫賠罪嗎?新開的店就在前頭,你不如趁現在趕緊去看看吧。”

陸景同一聽,立馬對兩人作揖道別,而後上了馬車,先一步離開了。

“丞相晚些時候有空嗎?我聽聞雲水閣的蟹粉獅子頭不錯,不知我是否有幸能請丞相大人陪我同去?”褚南夢瞪著眼睛,眸中滿是請求與真誠。

傅承宇覺得自己要是拒絕她,她非得當場哭出來不可:“三月天寒,雲薇先去換身乾淨衣服吧,仔細著點,別得了風寒。”

褚南夢以為這人是要拒絕自己,默默低下頭,只聽這人又接著道:“我在此處等你。”

褚南夢喜笑顏開,反問一句“真的?”轉身就往府中跑去,邊跑邊喊:“那你等著我,我很快的。”

傅承宇看著褚南夢的背影,露出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