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山外圍,蒼茫林海中,陸九淵手持一把磨損的相當厲害的柴刀,正謹慎地步步逼近一處精心設定的陷阱。

他身穿一件粗麻織成的衣物,將自已包裹得嚴嚴實實,唯有臀部處有一處破洞,裸露出一片紅潤的肌膚。

衣物上密佈著如蜘蛛網般的紅色細線,乍看之下,倒與蜘蛛俠的戰衣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陷阱靜臥在地面上,由無數根紅線編織而成,中央一團血淋淋的膏狀物品擺在中間,看著恐怖,同時有著一種異樣的吸引力。

那男子似乎發現了什麼,正在緩緩的靠近,他的汗毛似乎都要立起來了。

在這個時候,一隻奇異生物悄然潛行,試圖從陸九淵身後發動突襲。此物身高僅半尺左右,模樣奇特,有嬰兒輪廓,又似人參,胖胖的又有些蘿蔔的模樣,

它根鬚模樣的手臂中緊握一根尖銳無比的黑刺,這是痺樹刺,一旦被刺中,全身麻痺,需要許久才能恢復。

這小怪物行動詭秘,半截身子時隱時現,在土壤之中是根鬚紮根生長,躍至地面上就能化作雙腿奔走,無聲無息間,已悄然接近陸九淵三尺之遙。

剎那間,它雙足根鬚驟然彈射,攜尖刺如離弦之箭般直奔陸九淵暴露的臀部而去,目標正是那片無遮無擋的紅肉。

然而,就在尖刺即將觸及肌膚的千鈞一髮之際,原本靜默的紅線驟然繃緊,如同活物般纏繞住小怪物,像是蛛網一樣,將其瞬間定格在半空中。

陸九淵聞聲轉頭,臉上洋溢著滿意的微笑,輕聲道:“獠牙赤血參,我就知道你會先殺我,再吃肉。

為了抓到你你,為了這餌料,我可是足足耗費了三個月的時間。”

他將柴刀穩穩掛於腰間,隨後從兜裡容地掏出來一把鉗子,精準地夾住小怪物手中的尖刺,輕輕一扭,便將其卸下。

接著,陸九淵毫不客氣地握住被紅繩束縛的獠牙赤血參,儘管這小傢伙在手中瘋狂掙扎,根鬚如鞭般亂舞,但其微弱的力量在陸九淵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吱吱吱……”小怪物發出陣陣尖銳的叫聲,它雖看似植物,卻有著許多動物特性,能鑽地、能奔跑,且偏好血食,如此奇異的存在,彷彿不應存在於自然世界。

然而,在被邪神之力侵蝕的天邪山中,再離奇的現象亦不足為奇。

面對小怪物的哀鳴,陸九淵眼中閃過一絲冷酷,他毫不猶豫地撕下其一條根鬚般的胳膊,徑直送入口中,大口咀嚼。

根鬚在齒間拼命掙扎,就像是章魚的觸手,試圖從他口中逃脫,卻被他鋼牙緊閉,如鋼銼般上下研磨,瞬間化為碎末。

一股混雜著清香與濃烈腥氣、苦澀難忍的液體滑入腹中,令陸九淵的頭皮不禁一陣陣抽搐,嘴角滲出絲絲血絲,猶如原始的獵食者。

同時,一股火熱的能量從腹內升起,彷彿吞下了一個火球,迅速的傳遍四肢百骸。

接著瘋狂的向著自已的頭顱灌注,彷彿那裡有個黑洞,在不斷的吞噬。

“還不夠!”陸九淵低吼一聲,再度撕下一條根鬚,再次吞入腹中。

隨著兩條根鬚的消化,他頭皮的跳動愈發劇烈,頭頂上竟鼓起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瘤,瘤上逐漸浮現出一張扭曲掙扎的人臉,五官扭曲,彷彿在承受無盡痛苦。

“十年了,恢復前世記憶已有十年,你知道這十年我是如何熬過來的嗎?

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突破第一變!”

陸九淵眼中血絲密佈,話語中透出堅定的決心。他緊握剩餘的獠牙赤血參,不顧其在口中瘋狂咬噬,誓要將其徹底吞噬。

隨著最後一部分被嚥下,洶湧澎湃的血氣在他體內不斷的激盪,然後向著頭顱灌注,

吸收了龐大的血氣能量之後,頭頂血瘤中的詭異小人臉終告成型,它先是發出一陣狂笑:

“十年了,十年了,我終於重見天日!你知道這十年我是如何度過的嗎?我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打了個盹兒,身體就被一個自稱為穿越者的孤魂野鬼佔據了,

將我囚禁在黑暗無邊的世界整整十年。如今,老子我終於掙脫束縛,重獲自由!”

它五官俱全,細小的脖子彷彿從大脖子上分出一個小叉,顯的極其詭異。

此時陸九淵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消瘦一些的雙頭食人魔。

“叮,發現有人盜號。防火牆啟動,抹殺中……”

“啊……”小人臉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便歸於沉寂。

“發現空白CPU,資料裝載中……”

“資料裝載完成,系統啟動。”

“姓名:陸九淵

真名:陸入九淵

身份:邪神胚胎(1\/9)【一支開九朵,九花結一果,一年一祭祭祀,果熟方見我。】

修為:無

變異:血肉衍生第一變,變異位置:頭顱

技能:1、學識:【技】923\/1000(十六年寒窗苦讀,千本萬本書籍滋養,你見過的知識浩如煙海,你掌握的知識九牛一毛。若能融會貫通,當為天人也!)

2、狩獵;【基】54\/100(六年狩獵,略有基礎。)

3、斬擊:【基】48\/100(手握柴刀,一日千斬,三年不斷。雖僅修煉一招,卻已頗具威力!)

空白CPU技能位1,可放入技能1個,(技能分為基、技、術、法、神、道六種層次,放入技能後,CPU時刻揣摩,日積月累,實力穩步提升!)

“原來我並非覺醒前世記憶,而是十年前奪舍佔據了這個身體。

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對於顯示的修為與變異資訊,陸九淵並不驚訝,畢竟身處天邪山這等受邪神力量浸染的詭異之地,一切皆有可能。

他輕輕撫摸著頭頂新生成的小腦袋,用力按壓之下,小腦袋逐漸縮小,分支出來的小叉也融入到脖子當中。

最終變為一個不易察覺的凸起,被他用長髮巧妙遮掩。

“我名為陸九淵,為何系統顯示我的真名卻是陸入九淵?1\/9的邪神胚胎又是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縈繞在他心頭,與此同時,他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熟練度型金手指充滿了好奇,尤其是那神秘的“神”、“道”層次技能,不知擁有何等驚人的威力。

“還是這樣更順眼一些,相比於做什麼詭異,我還是想做人啊。”

“放的什麼技能好呢?當然是斬擊!在這種該死的詭異地方提升實力最重要。

至於學識,那玩意兒提升的再高又有什麼用,還能手搓出核彈來?別說核彈,就算是手搓出一把手槍來,都需要怎樣的科技含量?

沒有一定的工業基礎,光懂有什麼用?”

一絲不苟地,他將精心佈設的陷阱逐一復原,那些鮮豔如血的紅線,以及陷阱中央那團紅得如同血糞一樣的誘餌,

甚至包括他身上那套特製的“紅線蜘蛛俠”陷阱裝,每一件都是他耗盡心力、精心製作的成果。

他目光如炬,逐一審視著周邊的其他陷阱,最終在幾處發現了捕獲的獵物——兩隻矯健的山雞,三隻毛茸茸的野兔。

他利落地扭斷它們的腦袋,然後放入藤蔓編織的揹簍中。

此刻,天色漸晚,陸九淵深知天邪山內部的詭秘莫測,能避免在山中過夜,便儘量不去冒險。

揹負著沉甸甸的獵物,手持鋒利的柴刀,他沿著崎嶇山路緩緩下行。

約摸行進了四五里,終於抵達了熟悉的陸家村。

村莊四周平緩之地皆被開墾為農田,起伏不平之處則化作了層疊的梯田。

此時,夕陽西下,家家戶戶升起裊裊炊煙,整個村落宛如一幅寧靜的世外桃源畫卷。

行至村口,他瞥見三個頑皮的小孩正專心致志地玩著泥巴。

這三個小傢伙光著脊樑,穿著褲衩子,那褲衩子明顯是由大改小,半邊屁股上就有四五個補丁。

其中一個小傢伙聚精會神地捏著泥巴,將其塑造成窩窩狀,隨後突然站起,擺出金雞獨立的架勢,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泥巴窩窩,然後用力朝地面砸去。

“啪”的一聲脆響,濺起的泥點不偏不倚地糊在了陸九淵的臉上。

“臭小子!”

他低喝一聲,同時抹去臉上的泥巴。三個小孩見狀,紛紛起身向他打招呼:

“小九叔回來了!”

“小九叔好!”

“小九爺好!”

陸九淵將臉上的泥巴抹在手心,一股刺鼻的臊氣瞬間瀰漫開來,臉色不由得一沉:

“石頭、狗剩、驢屎蛋,你們用什麼和的泥?這味道怎麼這麼大?”

“撒尿啊!”石頭毫不掩飾地回答,還頗為自然地用沾滿泥巴的手撓了撓後腦勺,又放到鼻前嗅了嗅:

“估計是我這兩天尿太黃了,味兒有點大。小九叔,一起來玩泥巴吧,我還剩下不少呢。”

“去去去,你們這三個小混蛋,我不是告訴過你們要用清水和泥,不準用尿!”

陸九淵一臉噁心的將手中的泥巴蹭到地上,隨後依次在三個小傢伙的頭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奇怪了,這仨小傢伙腦袋怎麼溼噠噠的?剛剛洗頭了?

“小九叔,你前幾天不是說童子尿辟邪嗎?我們現在用童子尿和泥,一邊玩一邊避邪,多好啊!”

石頭瞪著一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睛,眼中還帶著些許委屈。

“對啊,我們還用童子尿洗頭,什麼邪都不怕!”另兩個孩子附和道:

“我現在都可以尿到自已頭頂自已洗了。”

陸九淵聞言,心中五味雜陳,默默地看了一眼溼乎乎的手,在三個小屁孩兒僅有的褲衩子上擦了擦。

然後若無其事的說道:“這餿主意是誰教給你們的?”

“我自已想的。”

石頭驕傲地挺起胸膛:“小九叔以前說過童子尿是好東西,但我爹不懂珍惜。現在我都是偷偷在他酒裡尿尿幫他辟邪。”

陸九淵想起自已面板上赫然寫著的“邪神胚胎”,又摸了摸頭頂那上隱藏的小頭,心中苦笑:“我就是邪祟,可以親自證明童子尿沒用。”

他輕輕拍了拍小石頭的肩膀:“以後別這樣做了,沒什麼叼用。”

“天黑了,趕緊回家吧,別讓人販子抓走。”他叮囑道。

“小九叔又嚇唬我們,誰敢來咱們村子拐人,我爺爺肯定把他腿打折,倒吊在那棵大樹上放血祭山神。”驢屎蛋嘟囔著,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上次被吊死的那個人都風乾了,一點也不好玩。”另一個孩子補充道。

陸九淵嘴角抽搐了一下,對於這個野性十足的山村,外來人偶然失蹤似乎已是常態。

他不再多言,徑直向家中走去,身後,孩子們的笑聲與爭論聲漸漸遠去,融入了這荒野山村寧靜而狂野的夜晚。

陸家村並不大,只有四十九戶人家,400多口子人全部姓陸,也同出一族。

陸九淵他們家在村子的中間,土坯做牆茅草做頂。三間大屋一間小屋,父母早已不在,與哥哥嫂嫂以及兩個侄子相依為命。

或者說陸九淵根本就是哥哥嫂嫂拉扯大的,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名副其實。

“嫂嫂,我回來了。”

把揹簍放在牆角,把獵物拿到了廚房,陸九淵又在院子裡劈了一會兒柴。

這一次他感覺到了一種清晰的不同,基本上每劈百次,熟練度就會上漲一點。

原本那點兒熟練度,可是他連續三年,一日千斬,從不間斷積累起來的。

現在這種速度,比起之前的提升,何止快了10倍。

肉眼可見的提升速度,也讓他的激情更加澎湃。

“叔叔,不能再劈了,柴火都快讓你踢劈跟筷子一樣,都不耐燒了。”

喊話的正是他的嫂子,看起來二十三四歲,模樣只能算是平常,是那雙眼睛十分溫和,令人看到了就覺得親切。

只是她此刻眼圈有些紅紅的,看起來像是哭過的模樣。

看到陸九淵望過來,還不好意思的轉過身去:“剛才做飯燒柴火的時候迷了眼了。”

陸九淵看得出來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只是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又把柴火都垛起來。

“兄弟,我回來啦!”隨著一聲粗獷的呼喊,一位身板魁梧的大漢推開房門,手中穩穩提著一隻小巧的酒罈子。

緊跟其後的,是一對活潑的小豆丁,瞧他們模樣,約摸也就四五歲,兩條小短腿兒倒騰得飛快,像兩隻小旋風般緊緊黏在大漢身後。

“叔叔,我們回來了!”稚嫩的嗓音歡脫地響起。

“秀兒,飯菜備好了沒?今兒是我兄弟的生日,咱得痛痛快快喝一場。”大漢揚聲問。

屋裡傳來溫婉回應:“當家的,飯菜早就備好候著了,你們爺倆趕緊洗把臉,我這就給你們端上來。”說話的是陸張氏。

酒杯輪番碰撞,幾巡下來,陸大山的臉龐微微泛紅,他語重心長地說:“眨眼間,你都滿十八了。想想當年,你才這麼丁點大。”他邊說邊用手比劃著自已的小腿。

“咱那時候慘啊,咱們村子趕上大雨,被泥石淹了,咱爹孃走得早,村裡也都餓空了,到外面要飯求活,我揹著你,一邊沿街要飯,一邊給人撿柴拾糞換點兒吃食。”大漢回憶道。

“咱們討飯討到了城裡,就是縣城裡那個大宗伯家,結果連大門都沒摸到,就被人家家丁放狗給咬了。

你護著我,讓那狗在腚上咬了兩個大口子。到現在那疤瘌還沒消下去。”陸九淵笑著說道:

陸大山擺擺手,憨厚道:“人家是富貴門戶,咱是山溝溝裡的窮親戚。都落魄到要飯的地步了,人家不待見也是正常的。”

他頓了頓,眼眶泛紅:“二蛋吶,我千辛萬苦把你拉扯大,就盼著你能娶妻生子,延續你這一支血脈,我也算對得起咱爹咱娘了。”

陸九淵忙道:“哥,你還是叫我九淵吧,那個……那個名字別提了。”

陸大山一聽,眼眸瞬間赤紅,直接破口大罵:“那狗日的邪祟給起的名字我才不喊,我屮祂八輩…”

卻被陸九淵快手塞進一口酒,堵住了嘴:“哥,別罵,別提,別再說。”

“可那玩意兒要害你命啊!”大漢說著,這個平日裡硬如鐵石的漢子竟忍不住嗚咽起來。

陸九淵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道:“不一定,不一定就會死,九個人死八個,還有一個能活,我向來福大命大,也許就是活下來的那一個。”

“屁的福氣,你哪來的福氣,要有福氣,小時候就不至於跟著我四處要飯。”陸大山抹了抹眼淚,又悶頭灌下一碗酒。

他神情嚴肅起來:“兄弟,過了今天,你就成年了,再不抓緊,怕是真沒機會了。哥今天替你去十里鋪王家莊說了一門親。”

“是李寡婦的女兒,今年十六,模樣端正,保準你看得上。

我跟她明說了,只要她閨女能給你生個兒子,養到三歲,之後她要改嫁就改嫁,孩子我來養大。

若她願意留下,替你一起把孩子帶大,我給她娘養老送終!”

說到此處,陸大山的眼圈微微發紅,眼角閃爍著淚光:“你這一脈的香火,哥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傳承下去。”

陸九淵放下了筷子,臉色十分嚴肅的說道:“哥,沒那個必要。我若能活下來,自然會有自已的孩子。

我若是活不下來,也只是給你們留下負擔。”

陸大山看著弟弟的眼睛,他知道自已這個弟弟是個有主意的,也是一頭倔驢。

按著牛頭硬喝水,對他恐怕起不了多大的效果。

也就不再多說。

只是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二蛋要是死活不願意成親,那麼等他走了以後就把自已兩個兒子過繼給他一個。

不能讓他死了都孤零零的,連一個敬奉香火後人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