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痛感沒有襲來,裴微寧有些疑惑。

偷偷睜開一絲眼縫,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緊繃的情緒瞬間被擊了個粉碎,委屈感從心底一個勁兒往外冒,眼眶中的淚水嘩啦啦的往下掉。

沈烈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一張清麗出塵的臉上滿是淚水,大有不哭到天荒地老誓不罷休的勁頭。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碰到一個一言不發就只會哭的女子,沈烈有點不知所措。

這是他從未接觸過的領域,於是打算先忽略掉她的眼淚。

視線往下掃去,面前的小姑娘赤身裸體,身體纖細,膚色白皙,手上的紅色鮮豔刺目,是剛剛那頭狼撕咬流出的血。

視線挪到對方胸口的位置,微微有些疑惑,但也僅此而已。

他沒有什麼男女有別的概念,只當對方跟他長得有些不一樣罷了。

沈烈本想等對方哭夠了再叫她起來,然而天色逐漸變黑,面前小姑娘的眼淚卻仍不見停歇的苗頭。

沈烈有些不耐。

“走,就起來,不走,便留下。”

裴微寧嚇得一個激靈,混沌不清的腦子瞬間回過神來。

視線往下掃到自已赤裸的身體,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啊!!!!

裴微寧下意識用兩條胳膊緊緊抱住自已的身子,然而胳膊實在過於細弱,只堪堪將胸口的位置遮住一點,大半肌膚仍裸露在外。

加上手臂互動疊起,讓本就弧度不小的胸口更加溝壑分明。

沈烈看著對方的舉動,眸色下意識也深邃了幾分,有股奇異的感覺似乎想要從身體深處冒出,被他強行壓下。

看著對方瑟縮成一團的身體,後知後覺將身上的衣衫解開。

裴微寧把腦袋緊緊埋在身前,不想讓自已赤裸的身子被男人看光。

下一秒,身上被什麼東西蓋了個嚴嚴實實。

伸手將身上蓋著的東西取下,是男人剛剛穿在身上的上衣。

於是背對著男人,迅速將衣服穿好。

她現在只剩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被男人扔下。

沈烈也不等她,扛起野豬,拎著剛獵殺的狼,徑直往家的方向走。

似乎後面的人跟不跟上來都無所謂。

裴微寧將男人的衣裳穿好,站起身,又低頭看了看,穿在男人身上剛好合身的衣裳,下襬處此時正與她膝蓋位置齊平。

癟了癟嘴,有點洩氣,現在這具身子竟然這般矮。

看著前面越走越遠的男人,忙小跑跟上。

她可不想繼續待在這兒被野獸吃掉,雖然跟著前面的男人走,也可能連親白也會沒有。

但她現在都這副模樣了,要清白又有何用?

剛剛從野獸口中存活下來的事實,讓她想起了她的狐狸媽媽。

對方寧願犧牲自已的生命也要保護她的幼崽,她怎麼能隨意死去。

她決定往後都要好好活著,以此來報答狐狸媽媽的護崽之情。

裴微寧身上此時除了一件男人的衣裳,什麼都沒有。

赤腳走在地上,時不時被路上的樹枝野草拌一下,刺一下。

偶爾還會有尖銳的石塊,將她的腳戳的生疼。

不多時,雙腳已經鮮血淋漓。

再加上雙手被狼撕咬過,對方的牙齒尖銳無比,將手上的肉撕扯得七零八落,有些地方深可見骨。

裴微寧忍著手上、腳上的疼痛,緊緊跟在男人身後。

裴微寧以往是相府千金,從小千嬌百寵著長大,何曾吃過這樣的苦。

雙腳磨破了皮,血水不斷滲出,再加上一整天都沒進食一點米水,腹中空空,又受了如此大的驚嚇,整個人的意識逐漸開始混沌不清。

看著面前的男人越走越遠,裴微寧的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

直到終於扛不住了,身子晃了幾下,便不自主往地上栽去。

咚——

身後不遠處傳來一聲重物砸地的聲音。

沈烈腳步一頓,靜默幾息之後方才轉過身。

裴微寧眼睛快閉上的時候,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而後意識一鬆,整個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沈烈看了眼地上昏倒的人,下意識抿了抿唇。

抬眸掃了眼肩上扛著的野豬和手裡拎著的狼,眉頭微微蹙起。

片刻後蹲下身體,看了一眼那雙血肉模糊的雙手,手上的肉被撕扯成一條一條,顯然是剛剛被狼所傷。

不再猶豫,直接將人往身前一摟,手腕穩穩兜住小姑娘的屁股,然後站起身,邁著穩健的步伐往回走。

******

砰——砰——

一陣大力劈砍的聲音傳入耳中。

裴微寧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山洞。

緊張不安的思緒瞬間回籠,她又被男人帶回來了。

低頭一看,自已正躺在那張熟悉的竹床上,身上原先穿那件衣裳已經不見了,現在已經換成了另一件外衫,同樣是那個男人的。

剛想撐起身子,手上一陣刺痛傳來。

抬手一看,十根手指被布條綁成了十根胖乎乎的蘿蔔。

放在鼻端聞了聞,有股濃郁的草藥味。

想不到他不止沒扔掉自已,還幫她處理了傷口。

正準備檢視身體其他地方,門外的劈砍聲戛然而止。

裴微寧立時變得緊張起來,把身子縮成一團,埋著腦袋,不敢望向來人。

沈烈走進洞中,看了眼瑟縮在床上的人。

隨後端起灶臺上溫著的一碗米粥,走到床邊,對著床上的人冷聲道:

“喝了。”

裴微寧將腦袋從瑟縮的身子子微微抬起,視線瞥了眼男人手中的粥碗,眼神洩露出幾分渴望。

低頭看了看包得密密實實的雙手,整個人瞬間洩了氣。

她的手端不了碗。

眼眶霎時溢滿了淚水,她果然只是個廢物,嗚嗚嗚。

等了半晌,床上的人依舊把身子縮成一團,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卻始終不過來。

沈烈視線掃到她的雙手,似乎明白了什麼。

對著床上的人,沉聲道:“過來。”

裴微寧北對方冰冷的聲音震懾到,她覺得自已若不聽他的話,下一秒估計就會把自已扔出去。

只要想一想山上隨處可見的野獸,他若是把自已扔出去,估計連一個時辰都不到,自已就會曝屍荒野,只要想一想都覺一陣膽寒。

身子磨磨蹭蹭的挪到床邊,坐定,鼓起勇氣抬起一張小臉,眼眶裡淚珠還要掉不掉的掛在上邊。

沈烈端起粥碗,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遞到她嘴邊。

裴微寧看著遞到嘴邊的粥,下意識張嘴。

等第二勺遞過來的時候,裴微寧才反應過來。

他竟然親自喂自已!

她不知道男人想要做什麼?

她現在已經不是一隻狐狸了,她會不會放過自已。

沈烈也有些愣神,看著對方水盈盈的眸子,手裡下意識就開始喂她了,等大半碗粥喝完,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沈烈是一個想不明白就懶得再想的人,見粥碗已空,端著空碗利落的轉身走了。

把碗放回灶臺邊,掃了眼床上的人,起身將油燈的火調亮。

然後徑直去櫃子裡拿了條褲子,端起架子上的木盆,出了山洞。

裴微寧還沉浸在剛才的喂粥事件中,沒回過神,她平日裡是個心思細膩的小姑娘,遇上問題總會來來回回的想好多遍。

等沈烈一身水汽的回來,見到的就是小姑娘一臉呆愣的坐在床邊,小眉頭時不時皺一下。

裴微寧聽到腳步聲,抬眼望去,只一眼,臉就羞得通紅。

他、他怎的又不穿衣服!

男人光著個膀子在她面前晃來晃去,讓從小待在深閨中的裴微寧驚得嘴巴張得大大的。

呆愣愣的看著面前只穿著一條褲衩的男人。

雖然他的身體看起來就很有力量,但總在一個陌生女子面前光膀子,真的非常不雅觀啊喂。

沈烈察覺到對方投過來的視線,把從箱子裡拿出來的衣裳放在凳子上,轉頭看向她。

一張冰山臉加上冷冽的視線,讓裴微寧心肝直顫。

這人真的好凶,自已還是別惹他的比較好。

看著他那仍在淌著水珠胸膛和遒勁有力的胳膊,估計捏死自已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

裴微寧把自已的小嘴閉得緊緊的,視線再不敢亂瞟。

沈烈將木盆重新倒滿熱水,放在凳子邊上。

走到床邊對著床上的人冷聲道:“起來。”

裴微寧哪敢不聽,忍著腳上的劇痛,乖乖站起身。

一陣完全不同於女子的男性氣息鋪面而來,下一秒,裴微寧落入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懷抱。

她身子突然一輕,心下一慌,手腕緊緊抱住男人的脖子不敢撒手,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想起男人剛剛看她的那一眼,彷彿野獸見到獵物般,兇狠又殘忍。

裴微寧將小身子緊緊窩在對方懷裡,以此緩解心中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