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疾速穿梭的星空戰艦被一隻憑空殺出的無形巨掌拍個正著。

數千萬噸的龐大戰艦還在次元時空隧道的穿梭途中,便遭受了精準致命的一擊。

那覆蓋艦體的靈能護罩甚至連一秒都未擋住即被拍散,艦體上層的艙室內,一應大小武器盡皆損毀。

艦體上,一個巨大、清晰的掌印橫貫首尾,將整艘戰艦都被轟得嚴重扭曲變形,瀕臨解體!

戰艦內,衣甲襤褸的南宮磾猛地吐出一大口殷紅的鮮血。原本高高在上的氣勢蕩然無存,反而盡顯一副狼狽之態,整個人氣息萎靡,神色驚惶。

方才那驚天一擊,差點將他神魂都震碎!若非有鈞天老祖賜予的護身靈寶,於危難頭被動觸發了聖紋護體,那他此刻已然化作一攤血泥了!

“你媽的!”

南宮磾雙眼通紅地朝靈光忽閃的扭曲艙壁上怒砸了一通。待發洩完後,這才咬牙支撐著雙臂,努力挪動著重傷之軀,在愈發冰冷的地板上盤坐了下來。

殘破的艦甲裂隙間氣流呼嘯,艦外一陣陣恐怖的能量波動肆虐虛空,使得滄桑破敗的艦體不住地搖擺震顫。

想是冥七正在與那來犯之敵拼死酣戰。

眼下形格勢禁,情勢危急,那劫殺之人必是有備而來。南宮磾粗略地感受了下自身的傷勢,略微一沉吟,旋即取出一枚靈氣氤氳的九色丹丸猛地吞下。

幾息時間,藥力化開,南宮磾一身重傷頹喪之氣肉眼可見的消褪,傷勢頃刻時便好了個七七八八。

除卻靈魂之傷,頗難恢復,需得靜養。但好在有了充足的氣血溫養,已不似先前那般如風中殘燭,觸之即潰,已恢復了些許韌性,倒是可以勉強支撐一段時間了。

“此次劫機埋伏之人當真是陰損到了極致,究竟是哪個環節漏了風?等我搭臺,你來唱戲……做夢!”

南宮磾撫膝靜坐,雙目微眯,神思電轉,對當下的情勢抽絲剝繭,努力搜尋著那破局之法,務要在絕死之境搏出一線生機。

“能準而又準地鎖定我的位置,一掌便打廢一艘地級戰艦……如此手段,定然是有超越戰王的存在才可能做到!冥七戰力雖盛,有越級之勇,但在此人手上怕也撐不了多久。而我縱有聖器在手,但以目前的神魂狀況,怕也動用不得……媽的,被這混蛋算得死死的!”越盤算,南宮磾越發氣得咬牙切齒,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想一箭雙鵰,坐享其成,這幫殺才絕對是衝著神器來的。也就是說,如果我以神器為餌……那麼只要計劃得當,我便可於必死之局中求得一線生機!”

“甚至,再反過來禍水東引,將水攪渾……”

“此計可行!眼下搏殺正酣,時機難得,我需得善加布置,給這幫雜碎送上一份重禮,也教他們嚐嚐我南宮磾的手段!”

不得不說,身為靈界遠古大族的少主,南宮磾的臨危應變能力和佈局心機還是可圈可點的,僅僅片刻的功夫,便被其謀劃出了一個可行性極高的破局反殺的對策。

探手取出神器古印,將其單獨放入一枚刻有特殊法印的古樸納戒中。隨後南宮磾拽大步來到昏迷中的林童二人面前,一臉肉痛地將其塞入林童口中。再一揚手,指尖再次飛出一丈許大小的精巧飛梭。

這飛梭流線考究,整體瑩白如玉,邊緣鎏金,一面印著破空,一面嵌著遁隱,甫一出現,便擾地周圍的空間扭曲波動。要知道,此處空間可是早已被施了禁空鎖的!

不用說,又是一件了不得的異寶。

可見,身為遠古世家的精英嫡系,不談自身手段,單是這層出不窮的奇兵異寶,若非同級出身的豪強子弟,等閒苦寒修士如何能與之比肩並論呢?!

這已不是簡單的碾壓,而是妥妥的降維打擊了。

麻利地將林童丟進遁空梭內,南宮磾略一沉吟,便又將那身著血汙制服的女子也丟了進去。隨後他快速地凝出兩道印訣,噼啪幾下,各自打入二人天宮的內院。

此乃追蹤秘法,引魂訣。非聖者,不可察!

“遁隱、破空……此番成敗就靠你了!”

又賠上一張保命的底牌,南宮磾既心疼又無奈。隔空一指點在飛梭的導引星盤上,瞬間啟用了一處混沌未知的界域。

有了目標方位,遁空梭猛地嗡鳴一聲,隨後便如投進汪洋的一滴水滴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虛空,原地消失不見。

為了確保神器不落敵手,南宮磾直接選定了一處極其遙遠陌生的未知星域,只要不是靈界,跑哪算哪。

他自信有魂印指引,縱隔無盡界域他總也能尋到林童二人的方位,除非他們破界飛昇,或有聖者出手將其印記抹除,否則就別想逃出他的手心。

不過,以上兩個方法,無論哪個,對於一對來自廢星海的土著來說,都無異於天方夜譚爾。這也是南宮磾敢如此冒險的底氣所在。

可惜呀,他偏偏選中了林童,當真是造化弄人。

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神器送出了時空禁地,南宮磾耷眼長出了一口寒氣,心頭懸石也跟著落地了,人瞬間又精神了許多。

藉著王級的魂器,南宮磾閉目感應四方虛空,兩道清晰的魂印波動無視虛空之遙,與他的神魂遙相呼應,且還空間跳躍中極速遠去。

他只細心地催動了遁空梭短時的加速巡航,待其衝出禁空範圍後,跑不了多遠就會慢如蝸牛地在無盡虛空中游蕩前進了。而他完全可以從容地迴歸靈界,待神器風波平定之後,再行追索。

“很好!”

南宮磾微笑點頭,神色愉悅。

“下面就該給我熱情、奸詐的朋友們準備大禮了!”

這般說著,他竟再次從納戒中取出了一支神秘的卷軸。這可是他早年花費巨大代價從一處聖墟中尋得的雞肋至寶——萬相聖手。

彼時他好奇貪玩,於是便隨意耍弄了兩次。一次是將它化成了父親執掌的聖器天雷劍,另一次是變作了冥七的紫金靈槍。這在當時可是著實將南宮家主和冥七都嚇了一大跳!

甭看這卷軸品階不明,但只要被其觸納到一絲氣機,它便能未卜先知一般,照著李逵變出個李鬼。這李鬼,雖無點滴殺敵之能,但其幻化之物就連身為聖者的南宮家主都察覺不出絲毫破綻。

端的是栽贓嫁禍,甩鍋陰人的神器!

此寶在手,有如神助,所以南宮磾決定玩把大的。

他要將此卷軸幻化成神器古印,同那劫機埋伏之人演上一出狸貓換太子的大戲!

“有相無相,隨心而形,變!!”

南宮磾咒念齊發,手中的神秘卷軸當即緩緩鋪展開來,瑩白清透的畫布上正是那神器古印的息影在翻轉盤桓。待南宮磾確認無誤後,並指掐訣打出一神光,那捲軸頓時開始虛化變形,轉眼間便化作了一枚古樸印紐。

南宮磾見果然成了,欣喜地將那印捧在眼前左看右看,神識頻掃,六感齊發,但不管他如何查探,手中的古印無論外表賣相,還是那沉凝古樸的氣息,皆與那真正的神器古印一般無二!

“妙啊,妙,太妙了!”

望著手中的“神器”,南宮磾神情激動地連嘆了三個妙字!

俄頃,但見他一邊陰笑著將“神器古印”收入一枚本準備送與小妾的納戒,一邊將其父賜予的聖器風雷釘招出,捏在了手中,心想:“就算殺不得那幫賊孫,嚇一嚇也好。”

最後南宮磾又將護身的靈寶全部激發,在身上套了一層又一層,一時間他周身上下靈光閃耀,逼人二目。

一切準備就緒,好戲即將登場。

艦外的戰鬥還在繼續,但戰王冥七已然顯露敗相。

作為家族少主,南宮磾必須將這位家族花費巨大代價培養起來的頂尖封號戰王囫圇的帶回去!

“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們好戲輪流唱!”

南宮磾咬牙心一橫,開啟殘破的戰艦艙門,一步邁入虛空,朝著雙方大戰的方向迸出了一記神識吶喊:“都住手!”

片刻之後,震顫的虛空陡然安靜了下來。但見渾身染血的的冥七,瞪著一雙殺氣凌厲的三角眼,壓抑著一身騰騰得煞氣,挺大槍回到了自家少主身邊。

二人交錯間一個眼神交流,神識掠過,各自心照不宣。

冥七身後,追隨而來的是一位身形挺拔的老者。見南宮磾現身當面,那老者一揮手,四面八方的虛空中竟又穩穩走出了十八名黑衣人。這些黑衣武者個個氣息如淵似海,雖比不得冥七,卻也皆非尋常戰王可比。

“我當是誰?原來是姜伯伯當面!小侄南宮磾這廂有禮了!”

見來者竟是號稱姜家小諸葛的準聖姜夔,南宮磾剛剛平復些許的心情,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心頭再次壓上了一顆巨石。但值此關鍵時刻,他是絕然不能露怯的。

嘴上——其實還是神識——先是一通甜蜜招呼,南宮磾緊接著又雙手抱拳,一躬掃地,神色間滿是親暱,彷彿對面的老者真是一位親切的長輩,而不是那奪命的冤家。

“哦?還真是南宮賢侄。賢侄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姜姓老者先是故作驚訝,隨後臉上瞬間掛滿和煦春風,一應神態動作那叫一個親切。

小狐狸敲門,老狐狸開。開場親如一家,氣氛和諧融洽,其樂融融。

“姜伯伯,不知愚侄哪裡做得不好,開罪了您,以致您老不遠萬里來此敲打小侄?”南宮磾一臉委屈、傷心地問道。

“誒?賢侄這是哪裡話來?莫非賢侄眼中,我姜夔卻是那等挾隙報復的小人?”姜姓老者聞言將臉一板,故作生氣地回嗆道。

“姜伯伯莫氣,小侄斷無此意!只是,這……”南宮磾先是抱拳賠罪,隨後眼神在遠方殘破的戰艦以及四周圍十八名黑衣戰王間來回掃視一番,最後又看向姜姓老者,神色間滿是疑問之色。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一波眼神說話,恰到好處地避免了雙方話頭迎頭相撞的尷尬。

“哦~~”老者姜夔先是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隨即神色一變,道:“唉,賢侄有所不知,這都是誤會,誤會呀!都怪姜伯老眼昏花,竟將賢侄當做了那盜竊我姜家神器的蟊賊了!”姜姓老者一臉追悔、歉然之色。

“什麼玩意?你個老不死的,真是瞪眼不要臉吶!你姜家何曾有過神器的一根毛啊,我呸!”南宮磾聞聽姜夔此言,頓時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當真是小雞尿尿,開了眼兒了!

但無論多氣,眼下他都不能顯露出一星半點來。否則,大家一翻兩瞪眼,魚死網破,那他和冥七恐怕就真要葬送於此了。這戲還要演下去,此時此刻他南宮磾必須把孫子裝到底。

“哦?竟是這般原委!”南宮磾語帶驚奇,一副恍然之色,旋即他也神色一變,驚喜莫名地說道:“巧了!小侄這番遠行,也是為了追剿一夥兒盜匪!”

“哦?賢侄且說來聽聽”姜姓老者聞言,頓時一臉玩味地哂笑道。

“姜伯伯可知我南宮家的聖器風雷釘?”

“自是曉得!”姜夔搭話,心中冷笑,“那不是在你小子上手捏著呢嘛!”

“前些時日,家父不查,竟被一夥兒流竄的賊匪盜走了我家的聖器風雷釘!”

“哦?還有此事?當真是巧了!”姜夔面現驚奇,法令顫抖,冷笑不已。

“聖器丟失,茲事體大!家父不敢聲張,私下變賣家資,花費巨量靈石於神機門購回一艘地級戰艦。於是,遂令小侄馭艦討寇,星夜追擊。幸得神明指引,蒼天相助,小侄終是不辱使命,得以剿滅賊匪,追回了家中丟失的聖器!”南宮磾一臉得色,信口胡謅。

“好,好哇!賢侄果然英武不凡,鴻運齊天!”姜姓老者擊節稱快,神色戲謔,一雙鷹眼仍直勾勾地盯著南宮磾,“小王八蛋,編,接著給我編!”

南宮磾抬頭撩了一眼姜姓老者,見其儀態悠然,面現戲謔、譏諷之色,心道:“火候差不多了……老雜毛,好菜馬上就上桌,老匹夫可接好了!”

“姜伯伯,且看這是什麼?”南宮磾說著,陡然將一枚古樸的印紐託在掌中,雙手舉過頭頂,躬身朝姜夔老匹夫遞去。

“哦?”

姜夔神識掃過那古印,瞬息間臉色大變。

一揮手,將那古樸印璽招來,捏在手中左看右看,一張老臉上神色不住地變幻。先是嚴肅,後是震驚,隨即又轉為疑惑,最後定格為驚疑不定。

“姜伯伯,此物乃是小侄從那匪首身上尋得。奈何小侄眼薄識淺,難鑑此印品級,但感其氣息飄渺浩瀚,實覺不凡,便想收了,權且做個藏品。只是……方才聽姜伯伯所述,小侄頓生妄度,莫非這古印便是姜伯伯正在追索的神器不成?”不等姜姓老者開口,南宮磾先發制人,將“神器”放回到了姜姓老者先前挖的坑裡。

“老匹夫,老雜毛,你不是號稱神機妙算小諸葛嘛,有本事你說不是!”南宮磾心底暗戳戳地冷笑。

“唔……此印、此印~~確實是我姜家失竊的神物!賢侄可真是幫了我姜家的大忙呀!”姜夔默默地將“神印”收入納戒。眼神掃向手握紫金大槍的冥七,又轉到南宮磾袖中暗藏的聖器風雷釘,臉上神色不住閃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身為準聖,姜夔基本可以確認南宮磾交出的應該就是那所謂的神器,雖然不知還有沒有其他密咒操典,但眼下目的確實達成了大半。

剩下的自然就是殺人滅口了。

但有一點,令姜夔拿捏不準,他本就生性多疑。眼下南宮磾這小狐狸是真的是因為怕死,才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神器交給了自已,還是著這所謂神器有什麼貓膩,缺陷,用之不得呢?

奈何眼前有個難纏的冥七壓場,他雖是準聖卻也不敢分心他顧,否則他倒真想當場煉化一番。

不得不說,南宮磾玩得這一出,屬實把姜夔給整不會了!

“哪裡,哪裡,姜伯伯這般說,也太見外了!小侄此番能幫到姜伯,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再說區區器物,又如何抵得上咱們兩家的千秋萬載的兄弟情誼呢?您說是吧,姜伯伯?”

南宮磾一臉真摯地諂笑道,其義也重,其情也深。餌已撒出,魚已咬鉤,眼下到了存亡成敗的關鍵時刻了,南宮磾內心怦怦直跳,心下狂喊:“讓我走,快放我走!”

“當然!唉,想不到賢侄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坦蕩胸懷、君子風骨,真乃當今麒麟也!也罷,既然賢侄幫我尋回了神器,老叟便厚顏收下了。待迴歸靈界後,賢侄定要去我姜家登門做客。老叟保證,姜家上下必掃榻相迎!”姜夔一時間感慨萬千,語氣真摯熱切。他心中已有了定計,暫時放走眼前二人,先將到手的神器請回族內再說。

“姜伯伯謬讚,小侄惶恐。那神印本就是姜家之物,小侄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當不得姜伯伯如此誇獎喲。不過,姜伯且寬心,待小侄迴歸靈界後,定然會去姜家拜會伯伯!”南宮磾說著,邁開步子搶前兩步,抱拳當胸,對著姜夔,又是一番大禮參拜!

“甚好,甚好。如此,賢侄且留步,老叟還有些許俗務,便先行一步了!”姜夔說完,將寬大雲岫一甩,頓時間虛空震盪,久違的空間波動再次恢復。與此同時,將南宮磾與冥七團團包圍的十八名黑衣人,也紛紛收勢退走,隨著姜夔開闢出的虛空通道,一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