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保證不會讓別人看到

徐栩直到傍晚才回了林森微信。

【徐嘉碩出院了嗎？】

林森望著手機愣怔片刻，煩悶的將畫筆扔進水桶裡，一天不找自已，好不容易開口竟然還是問別人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回她：【明早辦出院，醫生說手臂肯定會留疤。】

徐栩：【無所謂，給他一個教訓。】

之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對話方塊遲遲沒有發來新的訊息。

林森心裡憋著口悶氣，下午的大課上竟然被任課老師當眾批評態度問題，當著一百多號人說他恃才自傲。

這個任課老師是江院長一手提拔上來的，看來江晚星已經在他父親耳邊說了不少閒言碎語。

自從和林啟山鬧僵後，他已經察覺到A大藝術系經常有對他不利的聲音，好在他天賦好，在作畫這件事上，無論是效率還是質量都遠超同齡人。

好不容易得到江院長賞識，沒想到又因為江晚星的緣故，備受磋磨。

他忽然有些理解徐栩了，聽徐嘉碩說當初她念大學的時候無比厭煩學校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除了上課考試，其他一概不理。

想磨練功底就自已開公司，早早遠離是非。

而林森卻沒有資格活得這麼灑脫，為了能真正擺脫林啟山的控制，他必須要取得足夠的成績。

出租屋還是老樣子，林森坐在陽臺上，腳邊的水桶早已渾濁，他撈出畫筆，去洗手間一點一點洗乾淨。

出來後，用手機對著畫了一半的作品拍照，發到朋友圈。

沒有配任何文字，但凌亂的筆觸已經清晰地表露出他此刻的心情。

十分鐘後，他從浴室出來，聽見有新訊息的提示音。

手機螢幕點亮，林森臉上的倦怠頃刻消失。

徐栩：【我後天回來。】

林森顧不上去擦半乾的頭髮，趕忙打出回信：【動車還是飛機，幾點？】

對方的下一條訊息很快發過來：【不需要你接。】

林森落寞片刻，又回：【遠遠看著你也不行嗎？】

徐栩依舊堅決：【不行】

林森甩掉手機，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單人沙發裡，悶悶的抓了抓頭髮，嘗試著妥協：【我保證不會讓別人看到，姐姐，我真的很想早一點看到你。】

電話那頭沒了回信。

林森半靠在沙發上，髮梢的水珠順著臉頰往下淌，他煩悶的用毛巾去擦，遲遲等不到訊息，索性把手機蓋在臉上，避免自已錯過任何一條訊息。

……

H市，結束了長達四個小時冗長而枯燥的會議，徐栩疲憊的開啟手機。

簡單的在群裡回覆了投標進展，指尖下滑，這才發現林森的微信頭像上有個刺目的紅色數字一。

她揉了揉太陽穴，回憶起早上被助理圍堵，匆忙安排工作時好像忘了關注這條訊息。

點開對話方塊，看見那句尋常的“姐姐早”，略微緊繃的神經稍有放鬆。

可惜現在這個時間點，再回復早安之類的話明顯不太合適，僵直的指尖懸在按鍵上數秒後，她打算問問徐嘉碩的事情。

說實話，徐栩十分討厭開展這樣無聊的聊天模式。

果不其然，簡單的幾個來回後，對話無法繼續。

收起手機，助理的電話正好打來，說安排了和甲方的聚餐，老白因為舍裡專案走不開，她作為負責人這一次宴請沒辦法迴避。

匆匆趕回車上簡單補妝，晚上喝酒在所難免，助理在旁邊打電話調配司機。

徐栩坐在車上，開啟車載空氣清淨機，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翻開朋友圈時，偶然發現了林森的新動態，一張半成品，卻處處透著落筆者焦躁不安的情緒。

她抿唇，將自已後天回滬都的行程告訴了他。

顯然，少年對更為具體的時間安排有執念，反覆追問。

當那句【我保證不會讓別人看到】發過來時，徐栩的眉頭不知不覺皺得老高。

她一時怔然，不知是該慶幸這小子識趣，還是該怒斥他別總這樣挑戰底線。

與此同時，竟也會因為自已的小心思被戳穿而心生惱意。

她的確不想兩人這種算不得光明正大的關係被旁人察覺。

說是一時興起的玩心也好，不想負責的任性妄為也罷。

或許，從本質上看，她就是極端自私的利已主義。

關掉手機，臨時被叫過來的司機匆匆開啟車門，嘴裡一直在說抱歉。

從後視鏡裡望去，徐栩看見他嘴角上還有沒來得及擦乾淨的油漬，顯然是晚飯沒有好好吃完，就被著急忙慌拉過來頂崗。

徐栩忽然有些感觸，破天荒遞過去一張紙巾，在司機震驚之餘，又多問了一句：

“你們是不是都很怕我？”

司機明顯僵住，脖子不自然的轉動些許角度，刻意揚起的嘴角是極其不自然的弧度：“沒……沒有啊徐總，您這說的是什麼話。”

聲音都是抖的。

徐栩往後靠靠，換了個問題：“我感覺你們和白總在一起，總是會很放鬆，我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很難相處？”

助理恰好在這個時候拉開了副駕的門，聽見這句話，差點忘了給自已綁安全帶。

坐在前排的兩人對視一眼，助理畢竟跟了徐栩很長時間，膽子大點。

她回頭，有些尷尬的擠出一絲笑：“徐總，說實話吧，您就是……少了那麼點人情味。”

徐栩聽得認真，微微偏頭像個謙虛求學的好學生：“人情味？怎麼培養人情味？”

接二連三的問題對於前排兩人早已超綱，但領導的問題不能不答。

助理硬著頭皮，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額……徐總，就是……您可以嘗試著接納別人的關心，或者，適當關心一下你在乎的人。”

話音剛落，司機立馬朝助理擠眉弄眼，暗戳戳地提醒她別說了，小心挨批。

助理也覺得自已說多了，用幾聲乾笑岔開話題：“哦對了徐總，我們得去早點，甲方七點半就到了。”

徐栩偏開視線，望向窗外，低聲說了句好。

H市遠沒有滬都繁華，但街道依舊車水馬龍，徐栩看著疾馳而過的車流，重新開啟手機，給林森發出一條新訊息。

【後天下午五點32分到，高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