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一至,天氣更冷了,人撥出來的氣在空中變成了霧。

除了摘菜、摘橘子,以及日常練習射箭和刀法,夏蔓很少出院子。

沒有空調的荒野裡,一切都是冰冷的,連陽光都是冷冷的。

昨日下了凍雨,不少樹木和灌木林的枝椏都被打斷了,夏蔓和謝自然準備去將那些樹枝撿回來當柴火。

夏蔓全身都縮在羽絨服裡,上身還穿著厚毛衣、秋衣,下身也穿著棉褲、厚毛褲、秋褲。

謝自然比她少穿了一件厚毛褲。

夏蔓覺得謝自然像一個小火爐,全身都熱烘烘的。

山林裡的樹枝最容易撿,謝自然踩著腳踏車,將夏蔓和竹筐運到山腳下,等無路時,再揹著竹筐走上山。

夏蔓腳下穿著厚襪子,還穿了厚靴子,走起路來如同笨重的企鵝。

“謝自然。”夏蔓縮著脖子,如同鵪鶉一樣,“我脖子冷。”

脖子長是夏蔓最驕傲的事情,因為她覺得脖子長的人穿衣服好看。但是現在,脖子長成為一種令她討厭的缺點,因為無論她怎麼縮,脖子都會暴露在冰冷的空氣裡。

走在前面的謝自然回過頭,看著夏蔓的脖子。

“把帽子帶起來。”

“帽子會遮住眼睛,看不見路。”夏蔓皺起眉。

謝自然將夏蔓的帽子豎起來,將拉鍊拉到最高處。

夏蔓的整張臉都陷進了帽子裡,和那個圓鼓鼓的帽子相比,她的臉太小了,一戴上帽子,就只能看見半個眼睛。

“我牽你。”

山坡上也有許多折斷的樹枝,但是坡太陡,不方便拾撿,謝自然準備走到平緩的地方在開始撿柴火。

山上有杉樹、水青樹、松樹,還有許多其他品種的樹木。視野開闊的平地上,無數的枝椏被凍雨折斷,摔落在地上。

夏蔓脫下帽子,拽了拽手上的手套,開始撿枯枝,放進身後的竹筐裡。有些枯枝有好幾個分叉,放進竹筐裡尤其佔地方,這種時候要將枯枝的分叉折斷再放進去。

一根粗大的杉樹樹杈倒在土地上,夏蔓抬頭看著那隻剩一半的杉樹,心中感慨著凍雨的危險。

夏蔓和謝自然繞過了這根樹杈,繼續向裡面走,拾撿樹枝。等竹筐裝滿後,下山的路上,謝自然一手拖著一根折斷的粗大樹杈,夏蔓兩手抱著一根,奮力地拖行著。

她們每次能撿的樹枝有限,又不想過度砍伐樹木,影響這一片的生態,只能每次背一點回去。

夏蔓來的少,謝自然來的多,閒時她每天都會把筐放到車子上,踩著腳踏車四處尋找柴火。

有時是一筐折斷的樹枝,有時是一筐枯黃的樹葉,有時是擋路的倒黴灌木叢。即使柴火間堆滿了柴火,連土灶後面都擺滿了樹枝,謝自然也還是憂心忡忡的模樣。

夏蔓很怕冷,冬日做飯也需要很多柴火,屆時天氣嚴寒,她們未必有時間出來撿柴火。在初雪落下之前,她得多撿點柴火備用。

山林裡不少折斷的粗壯樹枝都被謝自然拖回來了,她準備開始燒炭。

之前夏蔓燒過兩窖炭,但謝自然覺得那點炭根本不夠用。夏蔓太怕冷了,得多備一些。

夏蔓做的土窖還在院子側面,謝自然拖來浸泡好的黏土,混合成泥漿後,將土灶的裡裡外外都鋪上了一層泥漿,然後將分割好的樹枝放進去,點燃燒窖口的稻草。

等土窖頂端的煙口冒出白煙時,謝自然將燒窖口用泥漿堵上,等冒青煙時,便將頂端的出煙口也堵上。她在兩個口上都拍上了無數層泥漿,還找來的稻草鋪在上面。

夏蔓全程圍觀,她發現謝自然鋪的泥漿比她厚上許多,又蓋上稻草,也許她之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沒成功。

她上次燒了兩次炭,都有未燃燒透的木材。她對燒炭的東西不太瞭解,苦思不得其解,最後只能放棄。

謝自然開窖時,夏蔓立刻提著竹筐,跑來圍觀。

謝自然燒的木炭黑得發亮,根根燒透,一看就是好炭。

夏蔓目光幽幽:“謝自然,原來你會燒炭啊。”

“會一點。”謝自然低著頭,將窖裡的木炭都裝到竹筐裡。

“我之前燒了兩窖炭,都不太成功,你為什麼沒有點出我的問題?”

謝自然記得自已好像說過讓夏蔓多封點土,但是夏蔓好像不記得了。她看夏蔓興致沖沖、胸有成竹的模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夜裡偷偷地給她多上幾層泥漿。

謝自然道:“你燒的很好。”

“謝自然。”夏蔓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我生氣了,你這種行為是在浪費時間、浪費木材。”

“我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改。”謝自然做出一臉誠懇的模樣。

夏蔓的表情這才恢復如初。

等到夜裡時,夏蔓忽然做起了夢,她夢見她之前燒炭火時的情景。

謝自然提著竹筐走到她身邊,幫她裝炭火。她抱著竹筐,從她身邊經過時,突然說出一句話。

“以後泥漿多糊點。”

這句話直到醒來還在夏蔓耳畔縈繞,360度無死角迴圈。

夏蔓將腦袋埋進枕頭裡,忍不住捂住耳朵,發出土撥鼠尖叫。

啊!

原來謝自然提醒過了,是她自已忘了!

好丟人啊!她居然還假裝生氣,說了謝自然一通,謝自然居然還沒有反駁!

後半夜,夏蔓根本睡不著,第二天頂著眼下的烏青四處晃悠。

“謝自然。”

夏蔓來到土窖旁,看著又準備燒炭的謝自然。

她欲言又止,嘴唇張了又合,在謝自然平靜的目光下,最後只憋出了一句話。

“你的炭燒得真好。”

謝自然看著她漲得通紅的臉,點了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