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山間溪水流量不大、煮開了還透著股異味,她也不至於眼巴巴地收集露水。

可這點水,煮開了還不夠他們一家三口喝的。

項容望了望頭頂陰沉的霧霾天,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下雨?

都說雨後天晴,她多希望她和父母在大燕的日子,也能有雨後天晴的那一天。

正如此想著,就聽到遠處一陣尖叫。

“你個臭不要臉的玩意兒!老孃打死你!竟敢趴這裡偷看!”

“你要不要臉!啊?你個沒臉沒皮的東西,你沒見過女人是不是!老孃今天不打死你,就不姓趙。”

項容聽這聲音怪耳熟的,好像是蕭家靠嗓門大出名的趙大娘。

有人偷看趙大娘方便?

趙大娘孫子都有了,哪裡來的變態啊!

項容人都傻了。

她和項長安連忙返回營地,恰好萬疏月也過來尋他們。

“快到娘身邊來,別亂跑,附近有外人。”

項長安問道:“外人?什麼人?”

“好像是早前從姑臧城裡逃出來的壯丁,躲在附近。”

趙大娘家兒孫滿堂,一見自家老太太受了欺負,二話沒說就抄傢伙要和人動手。

其實真正被偷看的還有其他的年輕姑娘,因為臉皮薄,不好意思罵出來,只能趕緊捂著臉跑回山洞裡哭。

這些姑娘的家人自然也不能忍。

其餘的人家也不會袖手旁觀,既然是一個整體,遇到事兒就得共同進退,絕不能讓隊伍之外的人欺負到頭上來。

於是群架一觸即發。

項容覺得應該多打架鍛鍊自已,抄起魚叉就要隨著她爹等一行人往前衝。

萬疏月連忙抱住她:“你才多大?跳起來才能戳到別人腦袋,你還跟人打架?”

“娘,您這麼說話,可就太傷你女兒的心了啊。”

“哎呀,知道你老項家武德充沛,但也別跟個莽夫似的,衝上去就幹。”

萬疏月拉著她不放,項容掙脫不開,也不想讓她娘擔心,便作罷。

但她也沒閒著,反手拉著萬疏月去了遠處,藉著萬疏月的掩護,進入空間。

她從衣櫃的底層搬出一個大號收納箱,裡面裝得是她爹的寶貝。

一套複合弓和配套的頂級室外用箭。

這是項長安的業餘愛好,不過挺燒錢的。

他之前總是去弓箭館過過手癮,後來實在忍不住,自已偷偷買了一套。

怕被萬疏月知道,就藏在了項容臥房的衣櫃底層。

自從項容上了小學以後,萬疏月就十分尊重她的隱私,進她的房間會敲門,從不亂翻她的東西。

愛她且尊重她。

所以,項長安偷藏起來的複合弓,一直沒被發現。

而項容代為保守秘密的條件就是,帶她一起去弓箭館玩。

只是她力氣有限,玩的都是適合小孩子的玩具弓,成年人玩的,包括眼前的這張複合弓,她很難拉開。

她現在的這副身體還不如原來的她,就更別想了。

不過那又怎樣呢?不是天生神力,那就練嘛。

從今天起,晚上睡覺前必到空間裡來練習。

白天的時候,讓她爹把弓揹著,萬一以後遇到賊匪,還多個武器。

就是她爹的小秘密藏不住啦,等著迎接她孃的狂風暴雨吧!

項容幸災樂禍地把弓箭抱出來,在萬疏月驚訝的表情中,開啟自已身上時時刻刻揹著的包袱,從裡面找出布條,將弓身纏了起來。

“這、這弓是怎麼回事?你爸偷偷買的?”

萬疏月震驚得稱呼都忘改了。

“是我爹啦,我爹買的。雖然我爹先斬後奏的行為不太好,但現在看來也是好事啊,正好多了個防身的武器呢。”

“他哪裡是先斬後奏,他是壓根就沒奏明聖上!”

萬疏月表情看起來怒氣衝衝,語氣卻聽不出來有多生氣。

她心裡其實也覺得陰差陽錯的是件好事。

她緩了緩,對項容道:“拿去給你爹吧,他箭術好著呢,在弓箭館可會耍帥了。”

項容莫名覺得她娘說這話的時候,帶著點嬌嗔,還有些與有榮焉的樣子。

看來,她是看不到她爹被她娘狂訓一頓了。

項容“遺憾”地抱著弓箭往人群聚集處走去。

那幾個偷看的色狼捱了一頓打,正鼻青臉腫地跪地求饒:“我們不是故意的,恰好碰到了,就多看了兩眼。”

哪有那麼多“恰好”?還多看兩眼?一眼都不該看!

越解釋越黑,毫無懸念地又捱了一頓打。

他們是逃丁,家中的其他人都還在城裡。

又做了這麼不體面的事,一起逃出來的其他人也懶得管他們。

反倒是湊上來,小心翼翼地問:“敢問諸位可是從姑臧來的?城裡軍隊可開拔去長安了?城門開了嗎?”

這話問得著實傻,要是已經整軍完畢前往長安,又何必還出逃。

只是他們在山中待的心驚膽戰,食水也不多了,著急回家去。

從姑臧出來的百姓看在同鄉的份上,把城中的情況一一說了。

那些人聽完都愣住了,良久呢喃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沒法過也要想辦法過。

項容把複合弓塞給項長安後,項長安明明興奮得要跳起來了,但是對上萬疏月那馬上要黑化的眼神,愣是嘴角都沒敢翹起來。

他抱著弓,望著遠方,“嗯,剛好可以去打個獵,再多修剪些木刺當備用弓箭。”

項長安說著話逃也似的跑了。

萬疏月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繃不住笑了起來。

拉上項容說:“走,咱娘倆摘樹葉,割樹皮去。”

本該南下的隊伍,在這個小山頭短暫地歇了幾日。

每日就是打獵,捉些小野兔、野山雞。

也不捨得多吃,處理乾淨了,用些粗鹽巴醃上,做成肉乾。

再就是摘野果、野菜、採藥,收集嫩樹葉、割樹皮,取水、濾水。

也不敢走得太遠,怕有猛獸;更怕路窄林密,迷失其中。

把周邊薅得差不多了,還要去掏老鼠洞,扒拉松鼠窩。

可是漫長的冬春兩季過去,這兩個愛囤貨的傢伙,家裡都沒多少餘糧了。

扒拉出的那點果子還不夠塞牙縫的。

山間的風不知不覺地弱了,霧霾日漸散去,白日裡開始能見到陽光,午間溫度明顯升高。

就是始終沒有下雨的跡象。

所有人心裡都有隱隱的不安,壓抑的氣氛慢慢蔓延開。

起初有些人還會為了睡覺的時候你家佔的地方大一些而拌嘴,或者為了其他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一架。

小孩子們會因為吃到一點兔子肉、野雞肉而拍手稱快。

現在一個個都蔫了下去。

幾個家主見情況不對,碰頭商量了下。傍晚時分就召集大傢伙開了個會。

主題自然是鼓勁打氣。

項容自認是天性樂觀的人,這會兒都無精打采地靠在萬疏月肩頭。

她主要是對自已的空間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