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樸身影如同那隻南歸的鴻雁高高躍起,來至空中,迎著鐵錘的下落軌跡而去。

衛樸感受著鐵錘上恐怖的力量。

原來有些鴻雁南飛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鐵錘的身影,衛樸的身影,在空中合二為一,鐵錘的下落軌跡也在這毫釐之間發生了變化。

“轟!”

鐵錘落在青石板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沒有灰塵。

劉方規看著散開的血霧。

古有忘身殉義者,今有捨身死忠士。

或許剛剛不應該將他的盔甲卸下,可惜沒有獲許。

元嗣扶著車軾,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依稀還能聽得見這個男人爽朗的笑聲。

這個準備明年退伍娶妻的男人。

懦弱是頭猛獸,橫衝直撞每一個無辜的人。

元嗣,為了你的懦弱,又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見鐵錘沒有命中,巨人眼中閃過驚訝,不過只是一瞬間。巨人用力踩了兩腳地面,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隨後拿起另一柄鐵錘,直奔著馬車方向衝了過來。

一旁的溫升反應過來:“北府青纓衛,聽我號令,結盾陣,迎敵!迎敵!。”

刁逵拿起手中的秉甲衝了上去,卻被一旁面色幽冷的青年一把拉住。

“老大,怎麼了。”

“沒必要認真。”

刁逵笑了笑:“懂了,老大。”

北府青纓衛紛紛拿起手中秉甲。劉方規,溫升也拿起秉甲下馬,北府青纓衛迅速合攏,將秉甲疊在一起形成一堵牆,橫在道路中央。

盾陣,這是北府兵常用的防禦陣型。南方無良馬,魏國面對著北齊騎兵的威脅,最終選擇用重灌步兵對抗,組建了舉世聞名的北府步兵。

而北府兵的秉甲也是大有內有乾坤,秉甲的上下兩部分是繼續完美的貼合在一起的,多面秉甲是可以互相連線起來的。

騎兵是可以移動的攻城錘,那就修建一堵可以移動的牆!

這秉甲疊成的盾陣,就是那堵牆阻擋騎兵的銅牆鐵壁。

正是依靠著北府步兵,靠著秉甲結成的盾陣,守著淝水天險,魏國才能在這南方,偏安一隅。

臧行冉在馬背上,看著盾陣中的北府青纓衛,她可沒有接受過訓練。

她有些不知所措:“那我怎麼辦。”

劉方規手持秉甲,扭頭衝她大喊:“把皇子接上,快點跑。”

臧行冉掉轉馬頭向著身後的馬車衝去。

巨人慢慢靠近,震動從青石地板上傳來。

劉方規將臉緊緊貼在秉甲上,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他感覺著盾牌上傳來的輕微抖動,臉上的汗水如同三月的春雨一般,落了下來,不斷滴在劉方規緊握秉甲的手上,從來沒有覺得秉甲像今天這麼滑,滑得他似乎已經拿不住了。

能頂的住嗎?劉方規心想。

盾陣橫亙在路中央,這盾陣由上下兩層秉甲組成,遠遠看去,嚴絲合縫,竟找不到任何破綻。

幽冷青年看著已經來至盾陣前的巨人,臉上浮現笑意,他將自已手中的秉甲,稍微向後抬去。

原本密不透風的盾陣出現了一道縫隙,這道縫隙盾陣內舉著秉甲的北府青纓衛們是很難發現的。

巨人敏銳的看到了盾陣中的那道縫隙,衝著縫隙處撞去,

鋼鐵壁壘破開。

北府青纓衛們瞬間被擊飛,四散空中。

錢隆看著眼前的一切,他的內心不禁狂喜:“阿拉坦,釋放你心中的仇恨,碾碎這一切吧。”

元嗣看到有一個人騎著馬飛奔過來。看身上的盔甲,應該是一名北府青纓衛。

元嗣感覺到馬背上的人很難控制那匹馬,他艱難的在元嗣所在的馬車旁拉住韁繩。

“籲。”

“快上馬。”馬背上一道女聲傳來。

女的?元嗣來不及思考,慌忙跳上馬背。

看到身後的元嗣坐穩,臧愛親揮起馬鞭:“駕。”‘

巨人看著馬背上的二人逐漸離他遠去,憤怒地大吼著,雙手再次握住巨錘旋轉起來。但是這次巨人已經來不及過多的蓄勢,他猛地鬆開手。

鐵錘揮出。

“馬蹄踏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臧行冉不斷揮動著手中的馬鞭,沉重的肩甲讓她的手臂每一次抬起都痠痛無比。

還不夠,不夠快,臧行冉繼續加快這馬鞭的抽打。

“嘶----”

馬有些吃痛的嘶鳴。

元嗣抬頭望去,一柄鐵錘從二人頭上帶著呼嘯的風掠過。

“砰。”

鐵錘落在馬前,馬受到驚嚇,不禁發出陣陣嘶鳴。雙前蹄高高躍起在空中。二人從馬背上被甩了下來,臧行冉本就不合適的頭盔也跟著掉落。

巨人見二人倒在地上,發出“嗝嗝嗝”的笑聲,身體抖動著,身上的黑痂皸裂的更加明顯。

巨人大步流星的朝著二人襲來。

元嗣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看著倒在他旁邊的女孩。

那巨人已經來到二人跟前,抬起腳來就向著地上得二人踩去。元嗣抓住臧愛親向旁邊躲開。灰塵散去,巨人見一腳踩空,又揮起拳頭大喝著對著二人砸來。元嗣根本來不及調整,再一次抓著臧愛親就往前面跑去。

巨人看著踉踉蹌蹌向著前方跑去的二人,嘴角露出獵人看著已經受傷的獵物的笑容,不緊不慢向著二人追來。元嗣能夠感覺到地上的震動越來越明顯,但是他不敢回頭,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回頭都會來不及,當然也有可能只是早死與晚死的區別,不過困獸猶鬥。

臧行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一旁的元嗣:“皇子,你自已走吧,兩個人跑不遠的。”

元嗣聽到這話,速度卻逐漸慢了下來。如果是外公來了,他應該不會逃跑吧。元嗣鬆開扶著臧愛親的手。

臧行冉失去了身上的支撐,往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站住。她看著眼前的男人有些發愣。

“跑吧。”她淡淡的說了一聲。

少年沒有像她預想中的離開她跑去。元嗣轉身衝著巨人方向而去,跑起來的姿勢活像一隻跟在母雞後面的小雞。

母雞都不在了,小雞會打贏老鷹嗎?

“這傢伙不像個胡人,他連腰間的劍都忘了拔。”臧愛親嘴中喃喃,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