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雖說僅斬殺了六人,但其中還有一個將領,咱也算是夠本。”江無扯著嘴角笑道,接過謝崇遞過來的布條,纏繞在手掌之上。

江無手掌上汨汨鮮血滲透了布條,同時血流量在肉眼可見的變少了。東方禮將插著仗義的人頭丟給江無,他拔出仗義,用努爾共的衣物擦了擦鮮血收進袖中。

“蠻族先鋒軍副將被我們斬殺,我們把他的無頭屍體送過去,讓他們亂亂陣腳。”東方禮掙扎著起身,江無攔下他說道:“非是兄弟看不起你們,你們剛剛又經歷一場生死之戰,體力殘餘並不多。我雖說暫時沒了真氣可用,可一身體魄還撐得住,我去好些。”

不待眾人說什麼,江無便扛起了努爾共的屍體,奔向東邊。步伐不再瀟灑,跨度不再隨意,不過十分堅定。

林間穿梭開始逐漸吃力,江無此刻體內經脈如同一條條幹枯的河流,河床內只餘幾片小小水漬。江無此次連續征戰時長十分之久,加之心神並不凝實,導致並未回覆多少真意與真氣。不過隨著一身消耗一空,他反而心靜了不少。

連續的斬殺,暗襲反而好像釋放了什麼,江無此刻雖說精神疲累,但身體卻覺得力氣橫生。他縱身一躍,來到三道藤處,遠遠的瞧見了哈赤正率領部分先鋒軍正好破開二道藤開了口子。哈赤也看見了扛著一具屍體的江無。

只見江無奮力一甩,一具無頭屍體落在哈赤身前不遠。哈赤瞥了幾眼這具無頭屍體,瞧見那熟悉的裝束,瞳孔猛然一縮:努爾共!

緊接著江無猖狂的大笑傳來:“到時候兩軍對壘,我親手一拳打死你!”哈赤此刻面沉如水,拳頭捏緊,卻大吼道:“全力開路,不顧一切。”

忽然一道寒光襲來,一柄鐵棍貫穿了一名蠻族士兵的身體,哈赤認出那是努爾共的兵器,隨後惡狠狠的看向江無,可哪裡還有江無的身影,適才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

做完一切,江無忽然感覺有些不知所措,他回到東方禮三人處,問道:“東方大哥,我能做的已經全部完成了,接下來怎麼辦?”

謝崇忽然開口道:“我們這幾個人已經拖了不少時間了,昨日整日奔襲,一夜大戰,今日又是一日大戰,若事不可為,我等只能戰死此處!”

東方禮張開雙目說道:“昨夜到今日現在,想必河谷守軍必然做好守禦準備,而後方大營,來此行進速度必然比我們慢些。我等已然盡力,但目前無人能將此處情況告知後方,所以我想我們應該派一個人回去,對上接應我們的斥候,將此處情況細細說明。”

另外三人齊齊點頭,此為老成持重之舉,的的確確是最穩妥的方式。想來大軍定然已經不遠,接應他們的斥候也快到了。東方禮、謝崇、佟三百三人齊齊看向江無,江無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說道:“你們打算讓我回去?”

見東方禮重重點頭,江無突然感覺一陣慌亂,說道:“我不能走,你們換一個人!”謝崇說道:“你餘力最多,武功最好,速度最快,你最適合回去!”只是他還有五個字沒有說,你年紀最小。

另外二人同樣在心裡重複了這五個字。只見江無狠狠地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你們什麼意思,我也不傻,我適才心有所感,一旦我回去了,我終生都會有大遺憾!”

“我這輩子,本來就是為自己而活,我不會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我的人生目標就兩個,一個是要做大俠,一個是要無愧於心!”

聞聽此言,三人面色複雜。猛然間東方禮一巴掌拍在江無的臉上惡狠狠地說道:“不遵軍令,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江無愕然的看著猙獰的東方禮。“趕快滾回去!”東方禮的怒聲,讓謝崇與佟三百都有些控制不住要心慌。

江無單膝跪地,死死的搖頭:“我不會回去,此間事了,若我沒死,我會自領軍罰!”東方禮抬起手掌又放下,隨後背過身去。略帶一絲怪異腔調的話語傳來:“好,你有種!佟三百,你回去。”佟三百一愣,怎麼衝我來了?

“隊長,話不是這麼說的吧?”佟三百小心翼翼的說道。東方禮猛然回頭死死盯著佟三百,佟三百心下十分慌張,求助的看向謝崇,豈料東方禮開口道:“謝崇也回去!此次回去最好有兩個人,一人去河谷,一人去迎後方大軍。”

謝崇神色平靜,只是抱拳道:“三百一人足夠,我若不在,怕你們死在這裡。”

佟三百在三人惡狠狠盯著的重壓下,終究是扛不住,往黑澤外而去。

“唉”東方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隨後說道:“我等都只是強弩之末了。”江無何嘗不知,謝崇更是心知肚明,因為這種招數他們之前對新兵用過很多次,保下了好幾條性命。當初的謝崇,就是這麼被保下來的。

江無起身堅定眼神問道:“東方大哥,如果援軍不來,我們就一定要堅守對嗎?”東方禮迅速說道:“是,接應我們的人沒來,現在情勢刻不容緩。我們哪怕能多拖住一炷香那也是好的。”

見謝崇此刻突然有些發愣。東方禮捅咕了一下他問道:“怎麼了?”只見謝崇嘿嘿笑道:“家裡來信說我兒子很像我,就是不知道有多像。”

三人突然間都沉默了。突然間江無說到:“謝大哥,想兒子了就回去自己看嘛!”東方禮也是大聲道:“對啊,想兒子了就回家看,不就是三對三千嗎?別整的好像咱們一定會死一樣。”謝崇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對!又不是一定會死!”

三人逐漸退出松針林,來到了那一片空地上,如今空地上只剩下了季厚的屍身和四杆槍。三人將季厚的屍身與槍一同放在了一個土坑裡,隨後拔出了各自的槍。

東方禮從懷裡掏出了火摺子與一點火油,放在了一顆松木的樹杈洞裡,那洞口也有絲絲松油流出。而仗義早已附上了江無的一點殘缺真意,隱在在樹洞旁。他們三人一但戰死,仗義會立即失去那一點真意,從而順勢下落,切斷火摺子,從而引燃松針林。

他們持槍站立,各自身上血跡濃厚,髮絲迎風而亂,皆是閉目不言,似乎在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