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傷亡無可避免,只不過江無就是無法做到視若無睹,他是真的拿這些人當自己的兄弟,當自己的手足。投入的感情過多,受傷的時候,自然就會格外重一些。

當霍清蠻手指向南邊之時,江無幾乎是瞬間就反應過來,並且感知到了兩股強大的血氣在爭鬥。他環目掃視,說道:“是赤牙王把你們傷及至此?”話音未落,一隻黑色箭雨如同一道流星直射而來,直指江無頭顱。瞬間一股兇暴的人體壓力籠罩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江無的左手不知何時抬起,手中抓住一隻雕紋血色窮奇之羽箭。霍清蠻猛然驚怒,大口喘息著說道:“就是此人!”

江無亦是瞬間凝實了心神,雙目緊盯戰場,一道黑影幾乎是瞬間消失在戰場之上。江無衝尉遲難單膝下跪抱拳道:“麻煩尉遲將軍了,我把我的兄弟託付給你,我要去殺了這個人,此人若繼續這樣下去,傷亡會十分巨大。”尉遲難神色凝重點了點頭,適才那一箭,若換了他,接下來的把握,只有不到四成。重劍倒拖,扶起江無,尉遲難背向江無,帶領尖刀佇列,橫亙在江字旗殘軍之前。

而江無的身影幾乎是瞬間消失不見,他渾身血氣凝實勢同龍虎,他死死盯著亂軍中四處離躥的那個身影。江無手中握住的黑色羽箭不曾丟棄,似乎有血氣透過這支羽箭連線了江無與那人,導致那人無法擺脫江無。第二刀的鋒芒,亂軍之中早已得以體現,哪怕刀刃只是輕掠而過,周遭的人也能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蠻族的獵宗傳承已有五百年之久,其最為人稱道的技法為襲殺之技,而兵器則是一手惡羽箭享譽草原!獵宗在整個蠻族都享有奇高的聲望。歷代獵宗傳人都會效力於蠻軍之中以贏取軍功,用以維護獵宗在蠻族的超然地位。格拉自入戰陣之中,可以直言如魚得水,武朝軍中但凡戰力強大一些的人,都會受到他的重點照顧。正因如此,他身上的戰功極其豐厚,在他看來此次返回草原必然是要攜帶著滿身的榮耀返山的。

只是這次他自己都認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

格拉逃竄時,腰間會發出細微顫響,那是一串很長的白鏈,若是細看則不難發現那是一串牙齒。每每殺死一名武朝軍中高手,他便會在戰後取下他們最鋒利的牙齒串聯起來別在腰間,用以當做他榮耀的證明。

他哪怕已經極力在逃竄,可與江無之間的距離在迅速縮小。江無自從發現了格拉的位置,渾身那令人牙酸的殺氣便死死鎖定了格拉,格拉幾乎是瞬間一怔。不知何時,江無已然來到了格拉背後。

江無使第二砍向他後背時,格拉翻身倒踢,一腳踹在江無手腕之上,生生止住了第二的下劈之勢。江無一時之間居然也感到手腕有些酸脹。那是一股力道不弱的真氣鑽入了他的手腕。

這一招數與他的風雲昭有些類似,只不過實在是略顯粗糙了。江無手臂輕輕一震,那真氣便消失無形。格拉瞳孔一縮,抿嘴輕吐,一根細小黑針直奔江無喉管。江無左手橫欄,用那根羽箭撥開了這一擊。隨後左手使力,那隻羽箭沒入了格拉的右胸。

格拉右手抵住江無手腕,又是一腳踹在江無腰身上,直直逼退江無兩步。江無有些驚訝的看向面前這個蒙面棕毛的蠻人,此人力氣著實也不小。格拉蒙面的黑巾已然滲出鮮血,他全然料不到江無會直接用他的箭重傷了他。

江無拖著刀朝他走來,說道:“拜你所賜,我的兄弟,現如今缺胳膊少腿了。”格拉只覺一頭來自荒古的惡獸正一步步襲來,那股來自血氣的重壓亦是愈發沉重。格拉強提力氣,腰間一抹一柄水藍色匕首出現,單腿作撐迅猛襲向江無。江無嗤笑一聲,困獸猶鬥!第二刀快如殘影,江無冰冷的聲音迴盪在格拉耳邊:“你以為你是蠻族的王?金銀二王遇到我尚且逃竄,你算個什麼東西?”

兩人身形相錯,江無右手微甩,血液自第二刀上流下。而格拉緊握著匕首的右手已然掉落在地上。此刻腥風吹過,格拉滿頭大汗,跪在地上,雙目無神。只是喃喃說道:“世上怎會有這等人?”隨後他似是猛然驚醒朝江無怒吼道:“殺我,獵宗必然要你血債血償;哈哈哈,當年便是你們中原的俠劍,都曾被我們斬殺。你會被剁碎了喂狼!”

江無緩緩吐出一個字:“哦!”江無轉而冷笑道:“原來我們之間還有仇啊?”江無從懷中取出仗義,抹掉了格拉的脖子,任由他瞪大雙眼的頭顱滾落在地上。

隨後他猛然轉向另一處,正是何青山與赤牙王兀和大戰之處。兀和與何青山交戰許久,他們二人的鬥將是必然的,若放任此二人在戰場之上大殺,這是兩軍都不願意看到的情況。赤牙王兀和隱隱落在下風,他早想撤出此處戰場,只是何青山拼命力圖留下他,他無從脫身。

江無於戰場中高聲怒喝:“如今第三波援軍也來了,兄弟們往前殺,不顧一切往前殺,衝散他們!”陳金聽到江無的聲音蕩過來,哪怕身處戰陣之中,也不由得心血激盪。江無能出現在這一部分戰場,那就說明橫嶺援軍已然殺進來了。陳金亦是高聲怒喊道:“兄弟們,江參將說得對,不顧一切往前砍!”

李嵩濤的聲音夾雜著渾厚的真氣迴盪而來:“我武朝所屬,三人成隊,互相呼應;往前推進!”亂戰的戰場之上,猛然出現一杆高舉的大旗,那是李嵩濤的李字旗,烈日之下旗面似乎鍍上了一層金粉。武朝人不由自主的轉向了那一杆大旗,不久陳字旗、朱字旗等旗幟一一高立在戰場之上,開始往前推進。

獨獨少了一杆破碎帶血的大旗。不少人心神搖曳,想再看到那一杆破碎帶血的大旗。

猛然間心臟驟停,戰場上響起了緩慢而沉悶的鼓聲;一杆被鮮血染紅的破洞大旗緩緩出現在戰場上,霍清蠻與黎生相互攙扶著重新豎起了江字旗,而在他們身旁,趕來的東方禮正重重地擂著血皮鼓面,凝結的血液,化作一粒粒紅色細珠,在鼓面上歡舞。

陳金突出戰陣,帶領著自己的屬軍還有一部分江字旗殘軍,重新看到武朝的軍旗一面不差的出現在戰場上,不由得真氣鼓盪,全力怒喝三聲:“殺!殺!殺!”整片戰場上,竟然整齊著迴盪著這三個字。此刻武朝軍已然全方位開始逼退蠻族軍,不論是氣勢,還是刀兵!

於此同時,激斗的兀和與何青山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當江無如同利箭般襲來時,何青山幾乎沒有作任何考慮就迅速脫離了兀和,不再與他糾纏。第二刀如同閃電般劈在兀和的闊刀之上,兀和雙臂猛然一震,虎口驟然破裂。甚至體內亦是一陣翻湧,狂亂的氣力肆虐,讓兀和一時之間完全無法適應,直接被震的噴出一口逆血。

這一刀過後,何青山如同幽靈般提槍斜挑,兀和本能驅使他往後退了半步,縱使如此他胸口還是被這一槍劃開一道口子。兀和此時猛然驚醒,不知何時,他已經深陷於武朝軍中了,這位以武力著稱的赤牙王深知若要突出重圍怕是難了。何青山走到江無身前道:“此人要拼命了!”隨後他深吸一口氣,身上泛起幽幽黑光。

江無緩步退後,右手輕微顫抖,依然緊握住第二。

兀和冷笑一聲:“硬生生把我拖到死,武朝居然還有你這樣本事的人。看來我是被他們放棄了,縱使如此,想殺掉我,卻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兀和高高昂起頭道:“拿人命來填吧!”

何青山爆喝一聲:“退後!”江無瞬間爆退十米有餘,兀和渾身爆發出狂亂的血色蒸汽,雙目赤紅,踱步環視大喝一聲:“誰要先死?”狂暴的真氣氣浪衝飛了不少人。何青山雙目堅定說道:“今日必然留下你!”隨後何青山猛然後退半步,整個人蓄力如彎弓,瞬間爆射向兀和。兀和手中闊刀一甩,一股腥風肉眼可見的鋪開。此二人兵刃相接,不僅僅是兵刃的碰撞,他們二人的身體力量,真氣都在瘋狂對轟。

江無不由得咂舌,哪怕他一身真氣還在,只怕也不是這二人的對手。他能看出來,這二人雖然性命力量不如他,卻也相差不遠,他們距離人體桎梏不過一層窗戶紙,而單論各自的真氣修為,江無哪怕真氣盡在依舊是遠遠不如。

二人激戰對轟,而江無見雙方真氣已然消減小半,自己已經可以硬抗之後,瞬間加入戰場。第二刀之鋒銳相較於兀和之闊刀並無任何遜色,其各自主人之氣力相較,江無不僅不曾遜色,尤有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