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仁所住之地並非什麼豪奢之地,但是也是自家產業。祖上留下的田地與房契,足以讓他這一輩子安然度過了。不過周書仁的父母,想著兒子最好能考個功名,為商終究只是小道,做了官才能在世間真的站穩腳跟。

所以周書仁苦讀多年,為了方便他求學,周父周母把在銘陽城的祖產交給他,一座四合院,便於其求學。

這些就是江無所瞭解的訊息,這點東西基本上有心人都能夠打聽到,所以絕非什麼秘密。江無料想的根本不多,他現在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單純的找到這個人而已。

城南小院,空氣中瀰漫著黃紙燃燒的氣味。江無離此地已不遠,聞到的味道是格外清晰,這似乎是紙錢的味道,越是往前走,味道則越濃,隱隱約約哭聲傳來。江無心裡咯噔一聲,莫不是和獨孤莊一樣的下場?

想到此處,江無暗自運氣,一股子清涼真氣自丹田內順著經脈往下流去。江無雙腿微不可查的一蹬,整個人瞬間消失,只剩一片方才沾染的葉子在空中搖曳,緩緩飄落。

城南小院門口,江無站在門口,聽著房內傳來的哭聲,江無心知不妙。方才遠觀之時,此處未曾有火光,也未曾有金鐵交加之聲,想來是自己誤會了。不過這周書仁,必然是不可能全須全尾的站在他面前了。

輕輕推開門,首先見著的是一座靈堂。靈堂很是簡約,暗紫色的靈位,上書亡夫書仁之位。瞧著這靈位江無便察覺到那麼一點詭異。總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靈位周圍整整齊齊的八個蒲團,靈堂中間兩個尚在燃燒著的火盆。

哭聲是一個婦人傳來的,江無看著婦人眼中神色不似作偽,是實打實的傷心。周遭幾個是孩子,兩兒一女,這周書仁倒是好福氣。只是剩餘的四個空蒲團卻不知是給誰準備的。興許是給前來弔唁的人準備的,只是看著這情況,似乎根本沒有人來弔唁。

江無衝婦人抱拳作揖,不論如何,死者為大。婦人搖搖晃晃的起身,對江無行了一禮,旋即問道:“公子是我夫君的朋友嗎?”江無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後說道:“在下不是,家兄與周公子之前是朋友,特意交代我前來弔唁。”

婦人再次行禮,然後點點頭:“替奴家多謝公子的兄長。”隨後讓開身子,江無自身旁香筒內取出三根香,插在靈位前的香爐內,旋即作揖行禮。江無是知道些禮數的,三鞠躬之後方才直起身來。婦人自一旁走來,手裡端著一個小黑木盤,盤內是一碗熱茶。

江無接過之後,雙目盯著手裡的熱茶,確認無毒之後,小飲了一口。婦人站在身側,問道:“不知公子兄長名諱,也好叫奴家知曉賢名。”江無低聲道:“獨孤靈丘!”婦人瞳孔驟縮,一時之間未能抓穩木盤,手中木盤往地上落去。

眼見著木盤將要墜地,似有一道殘影一閃而過,那木盤已然到了江無左手。江無依然是方才端茶的姿勢,手中熱茶輕微的盪漾讓婦人知道剛剛的確是這個年輕人動的手。婦人緩了一會兒接著問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江無面若平湖說道:“獨孤靈江。”婦人竟然面色不改,抿嘴不語。江無頓時察覺到,這個婦人不簡單,全然不像是普通商家女子。江無面色極其平靜,婦人時不時會難以察覺的打量一眼江無,自以為江無無法察覺。

“靈丘公子亡夫生前與奴家提起過,那是一位有名的才子。”婦人低聲道。江無點點頭,緊接著婦人再次開口:“只是聽說靈丘公子已經返鄉,不知仙鄉何處?”

江無緩緩開口:“獨孤莊,山間小村,不值一提。”婦人面色大變,急急忙忙拉住江無的衣袖往裡屋走去。幾個孩子依然啼哭不絕,江無看著這幾個孩子,沒什麼動作。婦人低聲道:“你真是靈丘公子的弟弟?”

婦人顯然依舊有所懷疑,江無隨後便將他所知周書仁與獨孤靈丘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一道來。婦人眼中驚喜之色愈發濃郁。隨後急不可耐的說道:“既然公子能到此地,那獨孤莊是否無事?”江無雙目中閃過一絲兇光,此人果真知道些什麼。

隨後看向婦人,還是說出了實話:“獨孤莊被屠莊了,我當時趕到的晚了一些,只救下些許幾個人。”婦人如遭霹靂,隨後豆大的眼淚就那麼從眼角滑落。嘴裡不住的唸叨著:“造孽,造孽啊。”隨後看向江無:“公子此來是要報仇?”江無很是漠然的點頭,也不曾有什麼別的動作。

婦人拉著江無走到廚房,隨後開啟一口早已無水的破缸,婦人獨自搗鼓了一會兒,待江無再看去時,那口破缸底部竟然開口一個大洞。婦人示意江無趕快進去,江無搖頭,他也不傻,萬一下面有什麼陷阱呢。婦人急了,隨後輕聲道:“我夫君在下面。”這回輪到江無急了,他縱深一躍便跳入了洞中。隨後只見婦人走到門口,開啟門,喊道:“公子慢走。隨後不多時,一個身形與江無形似的男子便走出門來,大踏步走了。”

另一邊,江無進入了黑暗,聞到周圍的水汽味道,江無知道,這是地窖。隨後只見左側一盞油燈點燃,瞬間地窖內光芒驅散了黑暗。只見一個瘦瘦的書生站在一道門前,正衝著江無揮手。江無低頭不語,靜靜跟上。

書生開啟了背後的門,竟又是一條蜿蜒小道,江無與書生約莫左拐右拐行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隨著書生進了一扇黝黑的大門,門後竟是一個地廳。書生好似鬆了一口氣,便問道:“你是誰?我娘子怎會讓你下來?”

江無心中瞭然,這對夫妻對彼此都是絕對的信任,娘子送的人,問都不問就帶到此處。江無旋即將心中所想與當下所知盡數告訴了眼前的書生,周書仁。

這一說,就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講完了,周書仁的娘子也走了進來。隨後拿來一個食盒,放在桌子上,說道:“不管如何,都得吃飯。”周書仁點點頭,開始擺碗筷,兩副碗筷,只有他與江無的,看著江無疑惑地眼神周書仁解釋道:“我家有人一直暗中盯著,若不是我娘子告訴我,我都不知道。”

江無旋即看向婦人,婦人微微欠身:“未嫁給我夫君前,我是龍牙鏢局的三小姐。”江無頓時心下了然,原來是鏢局的當家小姐,怪不得如此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