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死嗎?”

戴垚低頭看了看自已的身體,感應到了原主一絲微弱的氣息。

他剛才看完記憶,還以為對方被嚇死了呢!

“我,我也不知道……”

少年擔心戴垚會將身體還給他,連忙說道:“我可以把身體送給你,只要你照顧我的親人們。”

想著馬上要面臨的情景,少年一點求活的心思都沒有。

他不想要進牢房受刑,也不想要被拖到菜市口砍頭……

與其這樣,他還不如將身體給了戴垚,自已轉世投胎,或許還能投身富貴家庭,繼續過他無憂無慮的少爺生活。

“照顧你的親人?這可真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啊!”他皺起眉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彷彿在心中默默權衡著其中的利弊與分量。

戴垚微微皺眉,他這人雖然有些混不吝,但也有自已的原則。

佔了人家的身體,幫人照顧親人確實是應該的,但是照顧親人意味自已跑路的風險會上升,得謀定而後動。

“我倒是可以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夠護住她們,只能盡力而為。”戴垚想了想說道。

倒不是戴垚不想答應,而是他不想要隨意忽悠這個天真的少年,許下自已做不到的諾言。

參與謀反,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戴垚自已逃脫就已經非常難了,更別提還要帶上一群老弱婦孺。他只能盡力而為,做到問心無愧。

“可以的,只要你答應幫我照顧他們就可以了。”

原主雖然被嬌養,但是性格卻一點都不跋扈,甚至有些軟弱。

戴垚這麼一說,他甚至都沒討價還價,生怕對方反悔,連忙就同意了。

“那好,那咱們就說定過來,我盡力照顧你的家人,就當作是你這具身體的報酬了!”

戴垚和少年商量妥當。

“謝謝你。”

少年和戴垚道謝,聲音消失不見。

戴垚仔細感應了一番身體,少年的氣息完全消失不見,這具身體算是真正歸他所屬了。

伸了個懶腰,戴垚掀開被子準備起床。

朝廷問責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現在可不是躺著的時候!

床邊的春凳上放著一身粉色絲綢罩衫,戴垚將衣服拿在手上,皺了皺眉。他對粉色沒什麼 偏見,不會認為粉色是女孩子的專屬,男孩子不能穿。而是這身體父親才去世,他穿著這麼鮮豔的顏色不太好。

戴垚穿上腳踏上的絲綢軟底鞋,來到了衣櫃旁。一開啟衣櫃,一股濃濃的花香味撲面而來。味道雖然濃郁,但是倒也不刺鼻,戴垚只是微微皺了皺眉,便在衣櫃裡翻找衣服。衣櫃裡放著滿滿當當的夏季新衣,顏色以粉綠紫紅等亮色為主。戴垚翻找了片刻,這才終於找出一身銀白色的常服。

這常服用的是浣月紗,細膩的光澤,獨特的垂墜感,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波光粼粼的感覺。

這樣的綢緞非常高階,達到了寸尺寸金的地步。

而這樣的料子在戴垚的衣櫃裡只能算是非常“普通”的存在。

戴垚看著滿衣櫃華貴的衣衫,心裡癢癢,囤貨癖來了,看見好東西就想要收入空間裡。

不過戴垚想了想暫時沒有動。

換上衣衫,穿戴好,戴垚從房間內出來。

他所在的房間是個隔間,前頭是戴奶奶的臥房,中間用木板隔開。

戴垚是戴家這一代的單傳,加上戴垚剛出生時身體不好,所以戴垚生下來後就被戴奶奶抱到了自已房裡,由她和戴爺爺悉心照顧著。

戴爺爺去世後,戴奶奶也沒給人單獨開院子,依舊是住在這裡。

門外還在吵鬧著,薄薄的一層木板根本阻隔不了聲音。

“都是你個喪門星!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

戴奶奶是名門貴女,平日裡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哪怕她看不上小門小戶出身的戴母,也未曾大聲呵斥過她。

人前人後都給足了戴母作為戴家主母的體面和尊重。

但是此時的戴奶奶卻抓著戴母的衣領搖晃,神態癲狂地搖晃嘶吼。

顯然戴奶奶此時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也能夠理解,老年喪子,還是唯一的獨子。

白髮人送黑髮人,其中的悲痛,可想而知。

戴母跪坐在地上,眼神渙散,任由戴奶奶嘶打怒罵,都沒有一點反應。

周邊的丫鬟婆子跪在一旁勸架,但是害怕傷了戴奶奶,也沒敢使力,只保證她不摔倒。

“奶,娘……”

戴垚做好了心理建設,開口唿喚兩人。

雖然說戴垚上輩子是個孤兒,沒有親人,對這些稱呼比較陌生。但是他既然答應原主照顧家人們,也是準備將這些人當作自已家人來照顧的。

戴垚聲音不大,但是卻讓場中兩人都產生了反應。

聽到戴垚的呼喚,戴奶奶和戴母如夢初醒。戴奶奶鬆開了抓著戴母衣領的手,顫巍巍地站起來,向戴垚走去,眼眸中瘋狂的神色褪去了。

“我的孫兒啊,你可算醒了,被嚇壞了吧,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奶奶可怎麼活啊……”戴奶奶抱著戴垚痛哭流涕。

戴垚輕輕拍了拍戴奶奶的後背,安慰道:“奶奶,我沒事了,您別太傷心了。”

戴母古井無波的眼眸中看著兒子,也帶上了幾分柔色和溫度。

戴垚輕輕上前,任由戴奶奶將他攬入懷中。

一直以來都是孤身一人的戴垚不太適應這種溫暖的懷抱,不過感受到對方身上濃濃的親情,壓下了心底的不適。

戴奶奶抱著戴垚,短暫地從悲痛中抽離出來。

“你們都下去,阿福留下來。”

戴奶奶將其他下人都趕了出去。

等人離開後,這才吩咐一旁的管家阿福。

“阿福,你去收拾行李,然後立刻帶著少爺從後門離開,離開京城,去璐州投靠我父親!”

戴奶奶知道戴家接下來會面對什麼場景。

其他人也就罷了,但是戴垚是戴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

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戴垚也相當於戴家最後的那一點香火。

戴垚要是死了,戴家相當於就此斷子絕孫了。

所以無論如何,戴奶奶都是要保下戴垚的。

“是,小姐!”

阿福是個氣質憨厚的漢子,他是戴奶奶孃家的家僕,跟著嫁入戴家,做了戴家的管家。

因為戴司功出事,戴家下人人心浮動。

帶著戴垚逃走這樣的事情,戴奶奶不放心交給其他人,唯獨只信任阿福一人。

等戴垚離開後,戴奶奶會用一個身量和戴垚相似的僕人換上戴垚的衣服。

然後一把火燒了戴家,來一個死無對證。

“奶奶,我不走。”

戴垚聞言,自然是拒絕了戴奶奶的提議。

他要真走了,戴家剩下的人都得完蛋。

而且……

“奶奶,京城城門口都封死了,戴家上了調查名單,我出不去的。”戴垚提醒道。

昨天戴垚出去找小夥伴打探父親的訊息,從這些人的嘴裡知道京城被封鎖了。

此番謀反,牽扯到的家族人員太多。

錦衣衛人手有限,他們沒法每家每戶都派人去守著封鎖,所以乾脆不堵小家,只將京城出入口給封死了。

只要保證人在京城,怎麼著都逃不出錦衣衛的搜捕。

而且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京城也沒人敢收留這些犯案人員。

“城門封鎖了?”

戴奶奶聽到這三個字,腦海中那根弦眼看著就要繃斷,她抓著戴母又要發狂。

“奶奶,我有辦法救全家!”

戴垚見狀,趕在戴奶奶再度發狂前將人攔了下來。

“乖孫兒,你莫不是燒糊塗了?”

戴奶奶狐疑地看著戴垚,孫子是她自幼帶大的,自家孫子是個什麼德行,她能不知道嗎?

戴垚能有什麼辦法?

不過,戴奶奶這麼仔細一打量,還真是察覺到了戴垚有些不同以往了。

殼子下換了個靈魂,不熟悉的人或許察覺不出來。

但是像戴奶奶這樣的親人,多多少少是能發覺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尤其,兩個戴垚差別太大了。

原來的戴垚被養得像個小姑娘一樣,說話一急眼就會掉眼淚。

這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沒一點承壓能力,跟著奶奶母親一塊暈了過去,甚至還活生生給自已嚇死了。

而現在的戴垚。

他從小就是孤兒,一路靠著自已爭鬥才存活下來,骨子裡就透著一股敢拼的狠勁。

若非如此,一般人也沒那個心理素質,敢上戰亂國家去購買槍支彈藥。

兩者氣質簡直天差地別,戴奶奶能察覺出異常也很正常。

“福叔,你先帶我母親下去吧。”

戴垚在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說辭,不過他沒準備告訴戴母。

戴母這人性格有點太好了,說得好聽點是聖母,說得不好聽就是爛好人。

而且她心思太單純,很容易就被人套出話來。

戴垚擔心她不能保守秘密,所以該瞞著還是得瞞著。

“好的,少爺。”

阿福見戴奶奶沒反對,攙扶著戴母從地上起來,扶著她往外走去了。

“福叔,讓人貼身照顧母親。”

戴垚看著戴母的神情有些不太對勁,他對這種神情太熟悉了。

在醫院的時候,戴垚見到一些心存死志的人就和戴母這樣一樣。

戴垚可不希望,他還沒開始動作,戴母這邊主動將自已給嘎了。

“是,少爺!”

阿福很聰慧,明白了戴垚的想法,恭敬應下來,扶著戴母下去了。

“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佔了我孫兒的身子?!”

戴奶奶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戴垚,眼眸微冷,放開了他,坐在了一旁的座椅上,沉聲問道。

戴垚看著林夫人,心中感慨,這老夫人果然是個厲害人物。

這麼短時間就察覺到了。

不過,這麼厲害的女人,為什麼偏偏將孫子養成了這麼嬌弱膽小的性子?

難不成真應了那句,慈母多敗兒?

“老夫人,咱們談談吧。”

戴垚將腦海中的雜念甩開,看著面前的戴奶奶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