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街,翠兒點心鋪。

圍繞著桌案,魯智深來來回回的不停踱步著,臉上寫滿了焦急:“怎麼回事,林兄弟為何還不來啊?”

“師父莫急,主人行事向來謹慎,為保周全難免會遷延些。”

板兒拿著托盤從裡間走出來,將茶點一一擺放在桌案上後,朝著魯智深等人做出一個請用的手勢。

“何況就算有什麼差池,以主人的本領想來陸虞侯也奈何不得分毫,師父大可放心,無論鬥智鬥力,主人全然不會吃虧的。”

這板兒是在陸府外蹲點時,恰好同跟蹤陸謙回府的林沖碰上的。

當時林沖告訴他,計劃有變,可能要提前行動,要他立刻趕往點心鋪與魯智深等人一塊等待林沖的訊息,所以板兒現在才會出現在這裡。

“話雖如此,可這乾等著不見人,實在是急煞了灑家啊。”

不同於張李四等人這般心大,吃的滿嘴流油,望著一桌子茶點,魯智深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大手將佛珠撥弄的嗒嗒作響,咬著牙又等了一刻鐘後,魯智深總算是看到林沖出現在了點心鋪的門前。

“哎呀兄弟,你怎的才來啊,再晚上一會兒,只怕灑家就要出去找你了。”

快步走到林沖面前,雙手扳著對方的肩膀晃了晃,可林沖卻如同腳下生根一般,面對神力加持竟是紋絲未動。

“師兄恕罪,非是林沖刻意叫師兄擔心,實在是事發突然,陸謙這廝又警覺異常,擔心打草驚蛇,林沖只得徐徐跟進,這才耽誤了時間。”

歉意的朝著魯智深抱拳一禮,林沖看著滿屋子的人不禁疑惑道:“師兄,這些好漢是?”

“哦,倒把他們給忘了,來,且容灑家給兄弟介紹。”

魯智深一個眼神,潑皮們趕忙丟下手裡點心,自發的聚攏到了林沖面前。

“這些人都是酸棗門外附近的破落戶,雖然往日有些頑劣,但本性卻不壞,如今已被灑家點化,決心改過向善。這不聽聞兄弟有事,他們便主動跟隨前來,給兄弟當個幫手。”

伸手朝著那一胖、一瘦的兩個潑皮身上指了指,魯智深對林沖介紹道。

“這個胖一點名叫張三,諢號過街鼠,另一個瘦子則是李四,人稱青草蛇,這兩人便是這些破落戶們的首領,兄弟若有差遣,直接吩咐他們就可以了。”

接著魯智深的話音,張三、李四兩人當即便帶著所有潑皮們朝林沖行了個禮。

對於這些潑皮,林沖前世也曾瞭解過,別看他們出身低微,且都有些小毛病,但要若要說仗義,只怕就算是號稱義字當先的梁山一百零八將中,也鮮少有人能強過他們。

因此,對這些潑皮們,林沖確實頗為欣賞,如今見著對方以禮相待,他的態度也尤為謙遜和善。

“眾位仗義援手,這份情意林沖記下了。”

“林教頭客氣了,您與智深師父是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等弟兄的自家人,自家人之間無需客套。”

張三等一眾潑皮們平日裡攀談都是以兄弟相互稱呼,這會兒見著林沖和善,他說順了嘴自然也就和林沖稱兄道弟起來。

只不過這話茬剛一出口,張三便聽見身邊李四咳嗽了一聲,緊接著他便反應過來自已說錯了話。

不管怎麼說,林沖也是有官家的身份,在這等級制度森嚴的年代,他們這些潑皮破落戶,哪裡有資格同林教頭稱兄道弟。

暗自咂了咂舌,張三正打算堆笑著向林沖賠禮,卻冷不防瞧見對方抬手拍了拍自已的肩膀,表情自然絲毫不嫌棄自已一身髒汙。

“哈哈哈,張三兄弟教訓的是,既是一家人,那便不說兩家話,來,咱們坐下詳談。”

說罷,林沖直接攬著張三的肩膀,招呼著眾人一起圍著桌案坐了下來。

瞧著林沖這副毫不介意的樣子,張三等人這心裡瞬間便湧起了一陣感動。

平日裡,他們這些破落戶總是被人貓嫌狗不待見的,連街坊鄰里都看不起他們,就更別提那些穿著官衣的了。

如今林沖這般推心置腹、視如兄弟的做法,著實把這些人感動的夠嗆,聽著對方侃侃而談,所有人當即便在心裡下定了決心。

就衝著林教頭這麼看得起自已,今天這事就算豁出性命去,也得給林教頭辦的漂漂亮亮的。

另一邊,看著滿桌子被翻騰的亂糟糟的點心,林沖自顧自的抓起一塊放進嘴裡,一邊吃著一邊同眾人說道。

“在陸府同板兒分別後,我便跟著陸謙先去了御碑巷的柳記別舍,瞧著這廝定了三層的房間,緊接著陸謙便又去了富安家裡待了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而後這兩人便同時從富安家離開。”

估計是被點心噎到了,林沖拿起茶杯順了順氣後,方才繼續說道。

“出府後,這兩人一個往樊樓方向走,另一個則去了太尉府,如果我所料不錯,陸謙應該是囑託那幹鳥頭去向高衙內報信了。”

“報信?報什麼信?”

林沖的話讓魯智深倍感疑惑,伸手抓了抓的光禿禿的腦袋,待到聽清陸謙的毒計後,魯智深直接氣的一巴掌拍翻了桌案。

“什麼,這搓鳥居然想把弟媳誆騙到柳記別捨去,卑鄙小人,當真是氣煞我也!”

儘管林沖已經將自已的安排告訴給了魯智深,但仍舊無可避免魯智深被氣的三尸神暴跳,其餘潑皮們也皆表現出義憤填膺之狀,紛紛叫嚷著要替林沖出氣。

尤其是張三,照著胸脯一拍巴掌,他自告奮勇道:“林教頭,這事具體怎麼辦,您就交代吧!”

“好,既然如此,林沖就不客氣了。”

目光在眾潑皮們面上掃了一圈,林沖朝著眾人抱拳道:“不知在座的眾位好漢中,哪一位擅長開鎖啊?”

一聽這話,潑皮們皆是咧開嘴巴笑了出來:“如果是這種差事,那林教頭你可算是找對了人了。我們弟兄別的不會,要說這溜門撬鎖、偷雞摸狗,手藝絕對沒的說的。”

瞧見張三投來的眼色,李四點了點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根鐵絲舉在林沖面前晃了晃。

“瞧見了沒,林教頭,就憑這一根鐵絲,東京城裡就沒有小人開不了的鎖。”

“好,既然如此,就請李四兄弟隨師兄和板兒一起,往御碑巷的柳記別舍走一趟。”

原本林沖還在擔心缺了溜門撬鎖的九流手段,恐怕進不去那柳記別舍的天字號甲字房,萬幸魯智深降服了這群潑皮,無形之中倒是幫著林沖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說著,林沖便把自已跟蹤陸謙到柳記別舍,發現他訂客房的事情告訴了眾人。

“陸謙這廝訂客房,定然是為了幫助高衙內圖謀我家貞娘,所以林沖想借著李四兄弟的手段,將師兄和板兒提前安置進這天字號甲字房內。”

將目光看向板兒,林沖表情嚴肅別的叮囑道:“等高衙內進入房中,板兒你儘可以和師兄將那畜生一通暴打,但切記不要傷他性命。”

作為最早了解到林沖計劃的幾人之一,板兒又豈能不知曉林沖話中之意,他明白林沖這是打算一石二鳥,留著高衙內一條狗命賺陸謙上鉤。

“主人放心,能給姐姐報仇全靠主人籌謀,因此,哪怕不是板兒手刃高衙內那畜生,想來姐姐在天有靈也是不會怪罪板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