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寶和小愛在我懷裡靜靜的聽著,我也沉浸在遙遠的回憶裡無法自拔。

姥爺很喜歡我,可以說很寵溺,我也比較黏姥爺,喜歡聽他說外面的世界,我所有的優點幾乎都是姥爺的言傳身教吧!姥爺可以說是我的啟蒙老師,看書認字,唱戲風雅。

剛住進大山那幾年,姥爺沉迷於那物產豐富,與世隔絕,清新自然。喜歡每天在大山裡探險尋覓,像個不諳世事的老小孩,把窯洞打的又寬又長,院子裡種滿鮮花蔬菜水果,那個葡萄藤是我們小孩們的避暑勝地呢!搭個小床涼快愜意,快有院子的四分之一大了。

姥爺規劃的特別好,家規定製的也約束有度,公平公正,人口眾多卻也和諧美滿。

變故發生在搬進大山的第六年吧,姥爺忽然性情大變,暴躁易怒還莫名吸上了那個黑色的長命膏,慢慢殷實起來的大家庭躁動不安起來,相敬如賓的姥爺姥姥開始拌嘴直到動手,姥姥那裡是姥爺的對手,娘和我趕來時姥姥已經磕破頭躺了兩天,姥爺搶了家裡的錢財沒了蹤影。

姥姥生無可戀,心灰意冷,幾個表哥表姐都不知所措,六神無主,好端端的家搖搖欲墜。

姥爺是六天後回家的,其間表哥們找到大集市上,公社的各個膏點都沒有找到。我的姥爺衣服皺褶,頭髮髒亂不堪,顴骨深陷,鬍子拉碴,這…,姥爺愛乾淨,潔身自律,又熟悉又陌生。

“來,小牛牛,看看,姥爺給你們帶啥了”,姥爺看到我,招手叫我過去,我沒動,也沒害怕就是想哭鼻子,不知道為什麼?

“爹,你咋啦?咋成這樣了,發生啥事了?你不知道那個是無底洞嗎”?娘大聲質問著他。

“你還打我娘,你瘋了,我公公打死了婆婆,你們覺得很威風是嗎,打老婆的人要下地的”娘聲嘶力竭的哭喊他,姥爺很疼娘,只有這一個女兒,所以娘也大膽發洩心中的不滿。幾個舅舅攥著拳頭,眼睛裡滿是憤怒,但還是不敢指責姥爺。

姥爺看著我娘,沉了臉,說他不是故意打姥姥,是不小心推倒了姥姥,磕到了院子裡捶布的石頭角了,看給她買了雲南白藥了,金貴著了。

“等你的藥,人都要沒了,假惺惺”,小舅舅嘟囔著。

“閉嘴,輪不到你們管老子,反了”

“爹,你有啥想法說出來,別沾那東西,我們一家人在你的帶領下豐衣足食,小有存糧,小輩們都要快到上學的年紀了,我們得打算起來了,這個家要是這樣折騰,早晚要散了”大舅舅鼓起勇氣,在大妗子的示意下繼續說:“爹,你要再這樣就不能讓你管家了,我們還不如分家了”。

“畜牲,膽肥了,我還沒死呢?你歇了你那份心,別被人慫恿,憨貨”,姥爺斥責著大舅,瞪著大妗子。

我怔怔看著這一幕,小小的腦袋裡就感覺要生變了,歡聲笑語的家如今劍拔弩張,不敢頂撞姥爺的舅舅們也都各懷心思,面色各異。

姥爺在家裡的威信漸漸消融在一次次的爭吵聲中,分崩離析,搖搖欲墜。

終於舅舅們都各立門戶,有的還住在家裡,只是各自開了灶臺各自安家,小舅舅還沒有成家就還是和姥姥姥爺住在一起,只是他出門打零工去了,一去不復返。

大舅舅為了小輩的將來還是決定離開大山了,走前和姥爺談了大半夜的話,他是老大,姥爺很捨不得也無可奈何,只是囑咐他立起門戶,護好小輩!

陸續幾個舅舅走了大半,有落戶丈人家的,有回遷原來的村裡的,總之是散了,尤記得姥爺那會已經垂垂老矣,早已沒有那意氣風發的樣子,還記得他帶著我站在山頭上,一副指點江山睿智精明的風采,短短數年,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