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那麼“行已有恥”是什麼?朱熹說,人有恥,則能……”話聲戛然而止,教室泛著寒意,有人順著政治老師的眼神望過去。就見凌卿趴在桌上睡覺 。

有同學小聲議論:“瘋了吧,敢在胡豆頭課上睡覺。”

一個粉筆頭從講臺飛下正中凌卿腦門。凌卿睜眼抬頭,一隻眼半眯,看上去還沒有睡醒,而另一隻眼是……熊貓眼。

周圍的同學低頭偷笑,“胡豆頭”用蹩腳的普通話訓斥道:“笑什麼笑,凌卿給我滾出去站著。”

凌卿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低著頭往外走。

凌卿出門後,“胡豆頭”還補了句“真是小小年紀不學好”

下課鈴一響“胡豆頭”就出門訓誡凌卿,“哼,介於你是初犯,我不和你計較。”各班不明所以的同學聚成一團,“胡豆頭”眉毛快皺到一起。

“去去去,瞅什麼?幾班的?”同學們一鬨而散,凌卿也總算被放過。

周祁雲倚在門框上,嘴裡叼著棒棒糖。全然沒聽到身邊人的叮囑。

他自顧自的說著:“三班還有這號人嗎?什麼來頭啊。”

身邊的人意識到他根本沒聽自已說話,嘆了口氣,卻還是順著他的話說:“好像是十二班轉來的,聽說三班的都叫他“拖後腿的”,想來成績該是不好的。”

其實初一本來是不分好差班的,只是十二班差生多,大家潛意識也就都覺得十二班都是差生。

放學後,各班班主任帶著同學往門外走,凌卿上課睡覺政治老師雖是說放過他了,但是班主任知道後還是罰了他倒垃圾。這樣一來,他倒完垃圾班裡人已經走光了。

凌卿揹著垃圾桶路過廁所時聞到一股煙味,他聞慣了煙味,卻還是加快了腳步。

後背一陣陰森,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前面那個,站住。”

凌卿轉頭一看,一個理著寸頭,褲腳卷著的男生,看起來一副小混混的模樣。

那人盯著凌卿的臉,眼神由不耐轉為驚喜,他本來想隨便拉個人和他們去打架的,卻發現是今天三班被訓那個同學。

他斟酌了一番才開口:“熊貓眼,打架走不走。我是一班的周祁雲。”他鄭重的伸出手。

凌卿疑惑的看著周祁雲,感到莫名其妙。周祁雲沒拿煙,身上卻是一股煙味。

凌卿湊近他聞了聞道:“初一就抽菸,用胡……豆頭的話說就是小小年紀不學好。”他轉身就走。

一群人從廁所走出來,看著周祁雲在半空中的手,好笑的衝周祁雲喊:“周祁雲你幹嘛呢?走了,擱那和空氣握手呢?”幾個人笑作一團。

凌卿大概走了半個小時左右才到家,剛開門一股菸酒混合的臭味就撲鼻而來,凌卿嘆了口氣,放下書包拿起掃帚去清理垃圾。

進客廳凌卿看到了癱在地上的凌學成,他彎下腰掃著地。

“爸,去臥室吧。”

一個酒瓶衝他砸過來,砸歪了沒砸到他。凌學成磕磕絆絆說出一句:“我是你老子,你敢命令你老子。”

凌卿把凌學成扶進臥室,凌學成手比劃著,像是在打什麼,凌卿險些扶不住凌成學。

凌卿打掃好垃圾,靠在沙發上。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開門進來一箇中年女人。看到凌卿時她衝著凌卿笑。

“小卿,你回來啦。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凌卿看著楊舒蘭,隱隱感到些不對。

“媽,大夏天的你穿這麼厚做什麼?”楊舒蘭聽聞尬笑兩聲。“媽又不熱。”

凌卿拉過楊舒蘭,撩起楊舒蘭的衣袖,一片青紫。

“媽……他又打你?”楊舒蘭甩開凌卿的手,低著頭不說話。

臥室傳來聲音:“楊舒蘭!給老子進來。”

楊舒蘭幾步走進臥室,從袋子裡拿出醒酒湯,凌學成只看了一眼,就把那醒酒湯打翻在地,嘴裡還罵罵咧咧:“楊舒蘭,你連個醒酒湯都要去外面買,我要你有什麼用,滾!”

凌卿聽得惱了,衝進屋子把楊舒蘭護在身後。“媽,他愛喝不喝,我們走。”

凌學成聽了凌卿的話,搖搖晃晃站起來,凌學成本就長得高,再加上凌卿還小,兩人差了一截。凌學成雜亂的頭髮下是一張長滿胡茬的臉。他揚起手在凌卿臉上落下個巴掌印。凌卿被扇的頭暈目眩,步子也跟著退了兩步。眼眶裡蓄滿了淚。

楊舒蘭忙拉開兩人,打起了圓場。“好了好了,孩子是上學累了,初中不同於小學。”

凌學成也許是真的醉了,又躺回了床上。

楊舒蘭又轉身安慰凌卿:“卿兒,你爸爸就是醉了,下次……不會了。”說這話時她自已也有遲疑。

凌卿不能理解,氣的奪門而出。楊舒蘭想拉住凌卿,卻被凌學成喊住。

凌卿出門時還能聽到凌學成在罵罵咧咧。“去做飯啊,你要餓死老子嗎。他不回來就別回來了,讓他死外面。”

凌卿不知道能去哪,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街上沒有很多人,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急著往家趕。

新聞看多了,凌卿不敢坐在無人的地方,就找了個燒烤攤,在旁邊坐下。晚上沒吃飯再加上聞著燒烤味倒是覺著餓。不知是不是燒烤攤老闆養的狗,在凌卿身邊聞來聞去,凌卿伸手摸了摸那狗。

沒一會,來了個人抱起那狗,蹭了蹭那狗,嗓音夾的極細:“小白,該吃飯啦。”來人上衣穿的是寬鬆衛衣,下身穿的是全黑色牛仔闊腿褲。

凌卿抬頭看到那人臉時怔住了,今天那個小混混,還是那張臉,氣質卻全然不同,身上的煙味也被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味替代,也許是噴了香水吧。

周祁雲在看到臺階上坐的凌卿後尬住了,連小白從他懷裡躍下也沒發現。

兩人異口同聲

“熊貓眼!?”

“周祁雲!?”

周祁雲把凌卿招呼進店裡,為他熱了杯牛奶。

周祁雲思索一番後終於想到個合理的理由。“你這是,後悔了……?決定與我去打架?唉,可惜,這架我沒打成。”

凌卿邊喝牛奶邊搖頭,“不,我不會打架,路過。”周祁雲面帶疑惑:“那你這眼睛?不是打架打的?我以為……”周祁雲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凌卿如實回答:“我爸打的。”

周祁雲嘖了兩聲沒再問,看著凌卿喝牛奶的樣子不禁笑出聲。

他好像很餓。

“吃燒烤嗎”凌卿很決絕的回覆:“不用了,謝謝。”“真的不嚐嚐?”周祁雲拿過兩串燒烤,一串烤雞爪,一串烤牛蛙。像在邀功。

“我烤的,嚐嚐,絕對香。”

凌卿偷瞥了周祁雲兩眼,想為面子拒絕,但還是無法抵擋燒烤的香味。他先是說了句謝謝,才小心接過燒烤。周祁雲見凌卿接過燒烤,笑的燦爛。

周祁雲單手撐著下巴,凌卿吃後他急忙問:“好吃嗎?好吃嗎?”

凌卿嘴裡塞滿了肉,只得點頭表示對他做的燒烤的認可。

凌卿剛吃完就擦了擦嘴,在兜裡翻了許久,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20元遞給周祁雲。

“今天謝謝你,這是燒烤錢。”沒等周祁雲反應過來,凌卿就往店外走。他走到一半回頭說:“對了,我不叫熊貓眼,我叫凌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