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個時辰,週一鳴也還是像落湯雞一樣來到秀雲阿姨那古老而破舊的屋前廊簷下,放下傘,見大門虛掩著,沒有動靜,廊簷上的水柱擺動著、變換著粗細,嘩嘩作響,掩蓋了其他聲響,幾隻老母雞圍著公雞,耷拉著翅膀,絲紋不動,有著山鄉特有的空聊寂寞。一鳴放下傘,頭探進門輕聲喊了聲:“阿姨。”可能雨聲太大,沒有動靜。他習慣性來到阿姨家廚房,以為阿姨在煮豬食,他右腳跨進門檻,眼前一幕讓他驚呆了!他看到灶膛前的木凳上老徐扭抱著秀雲大嫂,重重壓住了她,他下意識縮回右腿,儘管一鳴心發慌,腿發軟,他走出幾步,叫聲:“阿姨,到燒晚飯的時候了”拿起大門前的雨傘快速衝進雨幕之中。

自這以後,老徐對週一鳴特好,凡事總向著他,週一鳴一直也沒有洩露天機。但心裡總是不明白:秀雲阿姨那麼年輕漂亮,怎麼看得中老徐這屠戶?以後的日子,老徐愛和一鳴套近乎,常常到一鳴房間閒聊,一鳴也知道老徐的意圖,但從不表露。有天晚上,老劉不舒服,早早睡了,老徐正好在自已房間,一鳴壯著膽問:“徐師傅,你麼樣與秀雲阿姨好上了?”,老徐見無他人,面帶笑容,露著一嘴白牙,很自豪的說:“我與她好早就好上了,她丈夫抽去修公路去了,一年半載才回來一兩次,她一個婦道人家,在我單位臨時燒火,剩菜剩飯剩湯的,她拿回家餵豬,豬長的又快又有膘,賣了就是一筆不菲的收入,要不是我點名請她,她拿來這樣的好處。怎麼維持她那個家?孩子讀書不用功,參加了紅衛兵,居無定所,很少回家,有時我帶點豬雜物、豬血塊供她改善改善生活,見點油水,一來二往我倆心照不宣就好上了。這年月,生活貧困,誰有奶誰就是娘,男女之間的愛情也是一樣,是要物質滋潤的。”老徐一席話,週一鳴明白了許多。他的感情像脫韁野馬,心猿意馬地躍躍欲試,試圖以身冒險,釋放自已無法解脫的思念之苦。可反過來,自已覺得好笑,倘若是自作多情,一廂情願,豈不丟人現眼,自討沒趣?如此這般,他躁動野蠻的慾望又一下子跌入冰谷,出了一身冷汗。他收起了心思,理智把他的慾望埋在他心靈深處,在清閒平淡的工作中,他把自已的喜怒哀樂記錄在筆記本中,用自已的雙眼和敏銳的情緒欣賞記錄身邊的人發生的風流情韻。

一個秋天的上午,天氣漸近寒涼,早晨莊稼地裡的禾苗上蓋上一層薄薄的寒霜,太陽不冷不熱的掛在天空,明朗的山水間,時不時有陣陣微風,飄落的樹葉像衰老的蝴蝶,有氣無力從高處東飛西竄,降落在地面,發出沙啞的呻吟,路上的行人揮灑的手腳也沒春天那般自由了。秀雲大嫂穿著一件水紅色上衣,繫著碎花海藍色圍裙來到食品組,煞是好看。可她滿臉陰沉著,眼圈紅紅的,肯定發生了什麼事,老徐也陰沉著臉,悶頭驢一般,不說一句話,老劉呆頭呆腦,不斷詢問秀雲有麼事,問急了,秀雲丟下一句:“問問問,關你屁事!”老劉自討沒趣,耷拉著腦袋回房間去了。只有一鳴機靈,兩眼一掃,明白其中的蹊蹺:八九不離十是老徐與秀雲發生感情糾葛。他機靈一動,一句話緩和了緊張氣氛:“秀雲阿姨,今天是光棍節,弄點好吃的犒勞我哦!”秀雲才抿嘴笑了,回了一句:“我們不時興這些,打光棍是自討的,誰叫你不做踩花蜂呀!”一鳴嘿嘿笑著,腋下夾著一本書悠閒自得的晃悠著來到老徐房間。老徐坐在椅子上生悶氣,一鳴走進門,對老徐不緊不慢說:“老徐,我想喝你一杯好茶,行啵?”,老徐沒好趣地回一句:“你哪次來沒泡給你呀,你說是啵。”一邊說一邊起身忙乎開了,一鳴心想:我又沒招你惹你,癩蛤蟆吃螢火蟲,心裡亮!還對我麼鬼樣子,不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