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事

江家祖上也算是勳貴人家，只不過人丁單薄，後來漸漸沒落，人員四散。

到江全山這一代，主家就只剩下他一人，留下些薄產，留下個祖宅。

江老太太周茹雪是北城書香世家的大小姐，她和江全山一見鍾情，不顧家裡人的反對，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

自此天南地北地跟著江全山，她的身體本身就孱弱，孃胎裡帶來的毛病，生下兒子江衛國後身體虧損得更嚴重了，在江衛國六歲那年支撐不住，香消玉殞了。

周桂花是周茹雪在一棵桂花樹下撿到的，那時候的她只是個剛出生的小嬰兒，而那時的江衛國也才剛滿三歲。

問遍了四周的人家，都沒有丟孩子的，公安也找不到線索，周茹雪只得把孩子抱回了家，給她取名周桂花，兩個孩子一起養著，也算是兒女雙全。

周茹雪走後，江全山孤身撫養兩小孩長大。周桂花和江衛國是江全山糙養著長大的，兩人隨江全山，不愛讀書，在課堂上坐不住，上了一天學就沒去上了。

江全山好歹以前上過私塾的，能識文斷字。可週國花和江衛國的肚子裡是真的沒墨水，他們大字不識。

不過這在當時農村也是常見的，不足為奇，而且當時的江全山沉浸在妻子離世的痛苦之中，對此也沒有多上心。

對於孩子，他只有一個原則，活著就行。

周桂花和江衛國從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後面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再後來，江衛國追隨著父親的腳步，也去參了軍。父子兩人都是軍人，津貼逐年上漲，特別是江全山，後面津貼漲到一百八十塊。

直到江洲的出生，江全山才慢慢從妻子離世的痛苦中走了出來。因為江洲的眉眼有幾分像周茹雪，他的情感有了幾分寄託。

江洲三歲就能背詩，從小就對學習充滿了興趣，他喜歡聽故事，並有著驚人的記憶力，可以說是聰慧過人，天賦異稟的那種天才，江全山對此很是歡喜，認為是遺傳了他的奶奶。

老家就周桂花母子倆，花費不大，能存下錢來，有條件後就離開南崗大隊搬去了北城。

沒去隨軍是因為想著在北城落腳，到時候送江洲去北城附中，北城最好的學校。

雲國強聽聞江全山有意在北城定居，忙前忙後，恰逢雲家隔壁的人家要移民，就幫江全山租下了這個房子。

江家順利地住到了雲家的隔壁，離北城附中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鐘，再不遠處就是北城大學。

那一年，江洲五歲。

雲老爺子有天休假回來，說帶他去隔壁看望他的“小媳婦”。

村裡人說話都混不吝嗇的，五歲的他已經知道“小媳婦”是什麼意思了。

小江洲白生生的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惹得雲老爺子哈哈大笑，笑聲傳遍了整片衚衕。

那時候的雲晚剛滿月不久，躺在襁褓裡，小小的軟軟的一團，奶香奶香的，抬頭衝他笑，兩頰鼓鼓，烏黑水潤的眼睛彷彿有星星，特別乖巧，特別可愛。

“這是我的小媳婦，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小江洲在心裡默默想著，握了握小拳頭。

小江洲特別喜歡他的“小媳婦”，除了吃飯，一天到晚都在雲家，連平常就喜歡看的書也是趁雲晚睡著了才去看。

小云晚也特別給面子，每次都朝江洲露出大大的笑容，伸手要抱，要背，咿咿呀呀，叫人都是先叫的“哥哥”。

胡秋月戲說自已是又得了個寶貝兒子。

周桂花喜歡女娃娃喜歡得緊，對雲晚也是十分喜愛的。

她十分嫌棄自家的是個臭小子，兩歲還是個可可愛愛的奶糰子。三歲後就變成個嚴肅的小老頭，和江衛國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她早就看煩了。

雲晚嘴甜，會跑起就追著江洲，滿屋子都是她喊“哥哥”“哥哥”的聲音。

一個沒應她，她就會哭，也不是真哭，就是乾嚎，那是一個驚天動地，地動山搖。

江洲八歲的時候去上小學一年級，那時候小丫頭三歲。

小丫頭哭成了個淚人，賴在學校門口死活不離開，誰來都不管用，什麼吃的都不管用。

她就是等著，一直等著，一邊等，嘴裡邊還嘟嘟囔囔的，等我長大後要用爺爺的大炮把學校炸飛咯。

你給我等著！你們給我等著！她腳下用力地踢著學校的大鐵門，疼得抱著腳在地上打滾。

一開始她天天在學校門口，後來發現只有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候才能出來。

然後她就學會在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間點去等著江洲。

她沒有落下過一天，風雨兼程，而她的江洲哥哥每次都是第一個衝出來的。

然後她趴在江洲的背上，歡快地唱著歌，兩人晃悠悠地回家，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落日的餘暉灑自他們身後而來，一片溫暖和煦。

江洲上課的時間，胡秋月叫雲晚和衚衕裡的其他小孩子們玩，她悶不吭聲，躲在角落裡，用屁股對著人。

她心裡嘀嘀咕咕，爺爺和她說過的，下棋下輸了不小心把她輸給江洲哥哥了。她是江洲哥哥的，才不和別的人玩。

江洲哥哥長得好看，江洲哥哥會折飛機，江洲哥哥折坦克，江洲哥哥會講故事，江洲哥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江洲哥哥怎麼還不放學？

小丫頭坐在院子裡唉聲嘆氣，低頭看螞蟻搬家。

雲晚六歲的時候，胡秋月送她去讀一年級，和江洲一個學校，這時候江洲已經在上小學四年級了。

小丫頭這下高興了，長大後也不想炸學校了。

她最喜歡學校了，她要上學。就這樣，兩人一起上學，一起下課，在學校裡也經常能見面。

多數時候，小云晚都是在江洲背上的，她沒有正經走過幾次路，每次都吵著累，江洲也依著她。

小云晚每天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是嚷囔著要去上學。

每天無憂無慮地，只要和江洲在一起，她就會很開心很開心。

不出意外的話，兩人會這樣相伴著長大，然後相守到白頭。

可是，在雲晚八歲生日的那天，一切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