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不一會來到了廳堂上,桌前有一個坐著輪椅,臉上帶著病態蒼白的老人。

雲晚斂了思緒,神色如常地走過去躬身問好。

“江爺爺好,我是雲晚。我爺爺叫我和你問好,他說以後還找你下棋。”

江全山點點頭,不苟言笑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笑容,語氣溫和,“晚晚好,你爺爺身體還好嗎?下次也幫我向你爺爺問聲好。”

江全山知道雲國強那老傢伙這是話中有話,說他願賭服輸。

雲國強從小學棋,自喻棋藝高超,打遍軍中無敵手。

江全山看不過他那嘚瑟樣,隨口說了句,“贏你輕輕鬆鬆。我要是贏了,你能拿出什麼賭注?”

雲國強當即哈哈大笑,江全山這個大老粗還敢和他比下棋,“你要是能贏,母豬都能上樹!”

江全山本來也沒當真,這下是真的認真起來,他想了想,眉毛一挑,語氣帶著挑釁,“我要是贏了,把你家剛出生的孫女許配給我家阿洲當小媳婦怎麼樣,你敢賭嗎?”

這老匹夫見天地顯耀他有個乖乖孫女,嘲笑他沒有,不過他兒子不爭氣,他確實沒有。孫媳婦也是一樣的,這不就來了嗎?

雲國強對自已很有信心,想都沒想,爽快地一口應道:“要是你贏了,這事我替我家晚晚答應了。”

結果,雲國強傻眼了,他輸得一敗塗地。

他開始耍賴,說一局不算,要五局三勝,連敗三局後他徹底懵了,明白了自已與對方的差距。

雲國強就這麼把他家乖乖孫女輸給人做小媳婦了。

……

江全山從往事中回神,別的不說,那老傢伙的孫女養得是真的好。

小丫頭漂亮大方,淡定從容,心地善良,真真是便宜自家的臭小子了。

周桂花做菜的手藝很好,色香味俱全。雲晚覺得比自家阿姨做的菜好吃,她很愛吃,吃了一大碗飯,肚子鼓鼓的。

飯桌上很安靜,顯然他們是有食不言的習慣,也沒有夾菜什麼的,雲晚本來還糾結著自已到時是吃還是不吃。

不到半天時間,雲晚感覺自已可以很輕鬆地融入進去,十分自洽。

雲晚是最後一個放下筷子的,其餘三人早就吃完的,都安靜耐心地等著。

江洲看她吃完了,麻溜地收拾碗筷。

江全山和周桂花對視一眼,朝她點點頭,周桂花在心裡組織了下語言後看向雲晚。

雲晚也看著她,做出一副傾聽狀。

“晚晚,你過來有結婚的打算嗎?江洲沒在這,你可以和嬸子還有你江爺爺說說你心裡最真實的想法。”

雲晚以為開頭肯定得寒暄幾句,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截了當,她張了張口,沒說出來完整的句子,“我……我……”

周桂花笑看著她,語氣溫聲:“沒事,先聽嬸子說也成。”

“這個婚約其實只是兩家老爺子的玩笑話,你可以不必當真,不要有壓力,也不要有負擔。”

“你能來我們是一百個歡迎的,就是你自已要好好想想,你做好準備留在這了嗎?北城我們一時半會恐怕是回不去了!”

周桂花此時的語氣很誠懇,雖然一開始她是希望雲晚來的。

兒子的心思昭然若揭,周桂花希望兒子能如願,但是他們爺孫都不贊同,她轉頭想想也大概知道原因,預設了他們的做法。

不成想後來峰迴路轉,雲晚來信說了下鄉的時間,而後一大批包裹提前幾天寄過來了,可見是認真的。

周桂花見到雲晚的第一眼起就真心喜歡上了這個丫頭,也就更能理解爺孫兩人的意思。

反過來想,要是雲晚是她的閨女,她還真捨不得她下鄉受苦。

周桂花詢問雲晚的意思,是在給她後悔的機會,怕她是稀裡糊塗地來了,再稀裡糊塗地把自已嫁了,將來後悔。

雲晚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他們都很尊重她,不會勉強她。雲晚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她同樣不喜歡兜彎子。

“我來了就表明了我的態度,這是我自已的選擇。不論將來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不會怨天尤人。”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我沒有喜歡過別人,是江洲哥哥的話,我心裡是不排斥的,不然我也就不會來了。”

門後的江洲嘴角不可抑制地露出笑容,笑容越來越大。

“就是我們也算是剛剛認識,可能還需要時間相處。”

“那就好那就好,這是應該的,感情都是處出來的。”周桂花鬆了一大口氣。

江全山也在這時候叮囑道:“晚晚,什麼事情江爺爺都可以給你做主。你不要讓自已受委屈,要以你自已的意願為主。”

雲晚瞬間眼眶微紅,“謝謝江爺爺。”

江全山點點頭,他有些精力不濟,自已推著輪椅回屋了。

這時江洲神色淡然地從廚房裡出來,坐到了雲晚的旁邊,雲晚偏頭瞥了他一眼。

這人剛肯定就躲門口偷聽來著,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出來,身上還隱約透著愉悅的氣息。

真狡猾!

江洲直視著雲晚的目光,兩人眼神對視,目光流轉間,曖昧旖旎的氣氛流動。

容貌同樣出色的少年少女對視,畫面很養眼,周桂花臉上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

雲晚感覺自已掉進了江洲製造的旋渦之中,上下起伏,漂浮不定,而他是一直支撐著她的那根浮木。

搖了搖頭,雲晚移開視線,看向周桂花,“嬸子,我是以知青的身份過來的,不住知青點可以嗎?”

雲晚真的是一點都不瞭解,她周圍沒有下鄉的人,無從瞭解。

家裡人應該也不大瞭解,就說江家會安排好。

胡秋月誇張地把雲晚所有的東西都寄了過來,還給了她一堆票據和一張數額頗大的存摺。

雲晚都以為父母是想把她甩出去過二人世界。

“不住知青點可以,往常也有知青與村裡人搭夥的,我已經和大隊長打過招呼了。知青點就那麼點大,都樂意著呢!”

周桂花說完遲疑了一下,接著道:“晚晚,你的戶口關係已經轉到了我們村來了,有人頭糧。要是公分看不過去會被村裡人說吃白飯,說得會很難聽。”

“我打聽了一圈,暫時也沒有空缺的好崗位,下地辛苦,我就琢磨出了一個主意。”

“我們鄉下辦了酒席就是結婚了,你和江洲找個好日子辦個酒席,把身份落實了,別人也不能拿你是知青說事。”

“我知道城裡都是認結婚證的,等以後你同意了你們就再領結婚證,你不同意的話到時候找個機會回城就一拍兩散。”

“你覺得這個辦法可以嗎?要是你不想也沒事的,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周桂花緊張地搓了搓手,她這幾天都在想這個問題,想得腦袋都痛了。

要是沒有關係,江洲給她幹活,閒話不知道難聽到哪去了,關係反而更亂。倒不如直接辦席把關係落實了,一家人,她在家別人也說不著什麼。

怎麼就不能領結婚證了?

不領結婚證媳婦跑了怎麼辦?

不過想是這樣想的,江洲心裡還是有點忐忑,有點期待的。

她會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