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喝醉了可以抓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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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翼知沒有說話，學著她一樣抬頭看著頭頂又大又圓的月亮。
他一口氣把桃花釀喝完。
“你知道我這手上有多少條人命嗎？”謝翼知沒有回答她，反而問了她一個問題。
葉水蘇被他這麼一問，剛有點上頭的腦袋瞬間清醒了。
難道這冷麵將軍是個殺人如麻的人？
謝翼知看著她有點呆呆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我上陣殺敵，死在我刀劍下的敵人，數不盡。”
“你那是上陣打仗，是保家衛國，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人命，對於我來說，他們是敵人，我殺了他們，被大家認為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在他們眼中，我卻是殺他們家人的敵人。”
葉水蘇突然沉默，她沒有上過戰場，沒有親眼見過戰場上的風腥血雨，但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戰事一起，都會死很多人，不管是上戰場的戰士，還是受戰事牽連的百姓。
謝翼知繼續道：“你說，我是對還是錯的？”
“對於我們來說，你自然是對的。”葉水蘇脫口而出。
“但是，如果我不是在戰場上殺人呢？那我是對還是錯？”
謝翼知說罷，回頭看著她的眼睛。
“不是在戰場上卻殺了人，自然是錯的。”
“都是殺人，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換了一個身份，做一樣的事情，結果卻截然相反，那你救人呢？”
“嗯？”葉水蘇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我救人？我救人跟你殺人不一樣。”
“面對的都是人命，有何不一樣？”謝翼知冷冷地笑道。
葉水蘇倔勁上來，爭辯道：“我是救人命，讓人活，你是殺人，讓人死，怎麼會一樣。”
“是嗎？”謝翼知轉過頭，抬頭又看向月亮，“我不殺他們，他們攻進城，就會殺更多人，我殺了他們，卻可以讓更多人活，所以你說我到底是讓人死還是讓人活？”
啊？葉水蘇喝了酒，腦袋迷迷糊糊的，被他繞進去了。
“我是將軍，是戰士，我上戰場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殺敵，我不會去想眼前的敵人，家裡都有誰，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
“你也一樣，你遇到病人，會去想他之前有沒有害過人，手上有沒有過人命？”
葉水蘇連忙搖搖頭：“當然不會，很多時候救人就是跟閻王爺搶時間，把這個人的過往都調查完，人早就死透透了。”
她說完，突然天靈蓋像被劈了一下，愣愣地看著他。
謝翼知看著她喝完酒有點蠢蠢的樣子，一點都沒有了平時的精明，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忍不住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額頭。
“想清楚了嗎？笨蛋。”
葉水蘇摸摸被他戳過的額頭，覺得燙燙的。
她嘻嘻一笑：“想明白了，我是大夫，是救人的大夫，面對病人，我不用去想他有沒有殺過人，有沒有害過人，那不是大夫要做的事。”
看她終於開竅了，謝翼知也由衷地笑出來：“一個人有沒有罪，該不該死，那是官老爺要去判的事情，你儘管去救人。”
葉水蘇覺得近幾天憋在胸口的一口氣，突然就通了，整個人都變得輕鬆了，咧著嘴帶著點酒勁嘻嘻傻笑。
拿起酒壺咕嚕咕嚕把酒喝完，眯著眼睛傻笑地對謝翼知說：“你，喝了我的酒，你下去拿酒，去。”
謝翼知看著她的樣子，一時失笑，如果明天她想起來竟然使喚將軍幹活，會不會懊惱又後悔。
“醉鬼，看在你有剖人肚子的膽量，不跟你計較。”
看到她根本沒聽到自已在說什麼，抿嘴一笑，縱身一躍，取來兩壺秋露白，索性一次讓她喝個夠。
一刻鐘後，他就後悔了。
葉水蘇喝到完全上頭後，開始發酒瘋，抓著謝翼知的手，一直說個不停。
“我跟你說，我一點都不怕的，我存了很多銀錢，一定會讓小葫蘆吃飽飯的。”
“我跟你說，我師父很厲害的，就是有點傻，給人看病不收錢，還要倒貼藥錢，把我們的飯錢都全倒貼進去了，餓肚子好難受啊嗚嗚嗚~”
“我跟你說，我從小打架就很厲害，給你看看我這個疤，那些搗蛋鬼笑小葫蘆是痴兒，我衝過去就跟他們拼命，我騎在搗蛋鬼身上揍他們。”
謝翼知被她拉著手，甩了幾次都甩不掉，又怕一下太用力，把她甩下去了。
葉水蘇越說越起勁，抱著他的手臂，整個人挨在他身上，嘴裡還在口齒不清地呢喃。
他感受著她柔弱無骨軟綿綿的身體，只覺得一股熱流從身側傳來。
“我爹爹很厲害的，我要回家看我爹爹了。”
剛說完，她突然站起來，謝翼知怕她掉下去，也跟著站起來拉著她。
葉水蘇對著月亮大喊：“爹爹，師父把你的手稿給我了，我還按你手稿上的記錄救人了，我是不是好厲害。”
“爹爹，小蘇蘇現在很厲害了，你看到了嗎？你快來看看我啊嗚嗚嗚~”
剛哭了幾聲，突然收住了，轉頭盯著謝翼知的臉看。
被他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剛想把她的頭扭開，葉水蘇突然“噗呲”笑出聲。
“你的眉毛怎麼跟個毛毛蟲一樣的。”說罷伸手去抓毛毛蟲，謝翼知雙手扶著她，一時躲避不及，眉毛快被她抓住的時候，雙手一用力，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語氣冷冷威脅道：“你再亂動，我把你從這裡扔下去。”
“扔我下去？不要扔，不要扔我下去，不要扔下我……”
她說著說著，一頭栽在他胸前，醉死過去。
第二天葉水甦醒來睜開眼，看到小葫蘆趴在床邊，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她看。
她敲敲有點脹痛的腦袋，說道：“小葫蘆，怎麼起那麼早？吃早飯了嗎？”
“師姐。”小葫蘆奶呼呼地道，“已經午時了，我剛剛吃過午飯了呢。”
啊？葉水蘇一下彈坐起來：“今天不是要啟程嗎？怎麼不叫醒我呢？”
小葫蘆摸摸小辮子，說道：“我叫了，叫不醒呢，師姐你又中毒了嗎？”
葉水蘇努力想昨晚發生的事，模模糊糊記得她在抓謝翼知的臉，深嘆一口氣，真是喝酒誤事，還不如中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