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淚水

奶奶生了四個孩子，三兒一女，我爸是老大，姑姑最小，二叔和三叔都是兩個孩子，姑姑只生了表弟。弟弟妹妹和我相差一兩歲，所以能玩到一起。那天姑姑收工回來，我忙跑過去，拉著她的手說，姑姑給我講故事。姑姑說不會講故事，我說：我要聽爺爺的故事。一張嘴，就呆住了，這個家都不怎麼提起爺爺，原因是在我一歲時，爺爺就去世了，這麼多孫子孫女也就見過我一個。姑姑拉著我的小手卻往外走，我忙問，姑姑去哪，姑姑笑了笑，講故事呀。我高興的跟她往村頭坡上樹林小道走，一邊走一邊講故事。姑姑說：你太爺有兩房老婆，咱家是二房的，那時候跟本不懂這些，是聽重點的。姑姑又說，你奶奶的孃家是地主，成份高，那時候鬥地主運動，你幾個姨奶奶就趕緊嫁人了，財產和地都衝公了，雖然太爺家生活好些，可財產都給房，二房沒什麼財產，那個時代窮是光榮，奶奶嫁給爺爺還是成份高，每天上午脖子上掛著牌子，寫著口號，頭上戴著尖尖的帽子，滿村的轉，這叫遊街批鬥，那幾年真是無語呀。爺爺說，你的出生給家帶來了光明，運動結束了，可以好好過日子，不用低頭走路了。你6個月大才會坐著，你媽懷你時，家裡窮，你媽沒有吃什麼好東西，所以你才三斤多，養了半年才能自已坐一會，你爺爺一收工就把你馱在脖子上，逗你玩。每次你都尿你爺爺一脖子尿，你爺不生氣，反倒說：孫女尿，好事到。時間過的快，你也快一歲了。就是那天……，姑姑停止了話語，眼睛裡閃動著晶瑩的淚水，像一串串斷落的珍珠滑落臉龐。我也不敢出聲，只是靜靜的聽著姑姑斷斷續續的話，姑姑說，那天外面剛入冬，風大，爺爺有點小感冒，奶奶說今天別去上工了，可爺爺說自已沒那麼嬌氣。你就用小手抓著爺爺的衣服，不讓爺爺出門，好像有靈性的你，知道要發生的不幸。我到現在一想起那個瞬間，眼睛裡就不停的流出淚水，我總想，如果那時的我會說話就好了，我一定一定要留下爺爺，不讓他出家門，也許，也許……，我哭的泣不成聲，愛我的親人本來就少的可憐，為什麼，為什麼要從我身邊奪走。我恨，我恨，我想要多一點點的愛，就再多一點點的的愛，這過份嗎？說到這，我先整理下情緒，擦掉鼻涕眼淚。繼續講姑姑和我回憶。你爺爺溫柔的鬆開你的小手，又拍了拍說：影呀，爺爺收工就回來。爺爺還是走了，這一走，就是永遠呀。那個7歲的我，聽著姑姑說的事情，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心裡有說不出來的難受。雖然我對爺爺沒有一點點印象，只是奶奶屋裡見過爺爺的相片，但是……，我能感覺到爺爺是多麼多麼的愛我，沒有因為我是女娃娃而重男輕女。我追問，姑姑，爺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